她所见到的孤月氏,实在与想象中差得太大了,至少是一点儿看不出来幽都公主与这个“母后”有哪里相像。孤月氏穿的是一身轻盈的白衣,皮肤比墨姬也白了不知几截,那张脸的五官倒是很精致漂亮,但眉目间却完全不似公主般风情万种任性洒脱,反而是一副孤军奋战等不来援兵样的愁容,那一双眼睛更像个泉眼似的,总有一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儿,当真扭捏造作令人不快。至于歌喉嘛,那就更是差自己十万八千里了——她实在不明白这样的女人到底有哪一点好,一没力量二没笑脸,凭什么就能让幽都王那么喜欢还念念不忘。
而再说回到那首歌呢,旋律本身倒是不错,歌词在反反复复听了几次以后也似能感到其中蕴含的一丝悲哀情绪,但萦尘既用上了魔族偏见的眼光来看待这个凡人歌唱者,又如何还能体会得到那所谓的“感情”?
可是,她还能怎么样?既然当初下定了豪赌一次的决心,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难不成除了幽都王,她还要再把脸丢到墨姬公主那儿去吗?学吧!
“弦欲诉,和幽笛,一曲清殇忍顾征棹轻停
青眉敛,翠黛低,偷拭清珠凝睇俏语嫣然……”
并未花太多功夫,萦尘就已能将这首孤月之歌记得烂熟于心信口唱来。为了摆脱从前一贯“华丽清冷”的风格、也为检验自己“强行模仿”的效果,这位魔族歌姬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粗暴的法子:让凡人来聆听她的歌唱。她流连在一片美丽的红枫林中,日日用歌声和幻术吸引过路的旅者驻足,然后,仔细地观察每一个人的神色反应——若是看不到与当日幽都王相同的表情,她便将那些凡人统统杀掉,然后再试着去换不同的技法与唱腔。如此周复始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萦尘早记不清手下已添了多少亡魂,红枫林有“女鬼作祟”的传说也在悄然大荒流传开去,再没什么人敢轻易取道于此来做这倒霉蛋了,可她想要的那种感觉,始终都没有找到。
直到有一天,一个高瘦儒雅的紫衣文士踏进了已许久没有人迹的红枫林中。
他显然也是被歌声吸引而来的,可只看见第一眼,萦尘就知道那人与众不同:过往那些凡人听她一曲,不是红光满面大声叫好便是飘飘欲仙如痴如醉,而那紫衣文士的脸上却只写着惊讶和错愕,甚至临尾声时,还十分明显地皱了皱眉头。这不禁让骄傲的歌姬有些恼羞成怒:怎么,他是嫌弃我唱歌难听吗?!幽都王是幽都王,一个凡人算什么东西——然而面上却仍是笑意盈盈,柔媚的眼波中,一个摄魂术已悄然发动:“公子,妾身这一曲,公子以为如何?”
“就嗓音而言,姑娘的歌喉就如天籁一般,实属难得,令人称羡。”紫衣文士十分优雅地点头致礼,他的语气平静淡然,双目也仍清明澄澈,完全不似着了摄魂术的道儿,“只是在下一直认为,人与魔只有种族与血统不同,心性都应大致相通。姑娘歌艺既佳,便当知音乐本该是疗愈心伤之物,又为何还要借此残杀无辜呢?”
原来,是那“八大门派”的找上门来除魔了?萦尘轻哼一声,索性便收了假笑,魔气骤然爆发,直欲瞬间取他性命,可谁知下一秒,却是她自己发出了失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