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5

　　天空是灰色的，还是正午时分，却已如同步入夜晚一般，顾衣抬头望天，大概，会下雨吧……

　　无心再坐在自习室，收拾好东西后，她就在学校周边的小咖啡厅里，找了个位置。静静地看着窗外，透明的落地窗，却分隔了两个世界。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行人行走间生出了几分狼狈，有人快速地行走，有人之间快跑了起来，五颜六色的伞，将阴沉的天空应出了几分色彩。窗内，昏黄的灯光，应出了一室的温暖。她翻出手机，给若然发了条信息。

　　伸手托腮，就这么看着外面。她其实满喜欢雨的，不管是淅沥的小雨还是瓢泼的大雨，都让她有种安定的感觉。小时候，外公曾告诉她，下雨的时候，就是老天爷在悲伤。那时，她已经是一个无神论者，还辩论着。

　　外公笑着告诉她，天上的神灵都在看着下面的人。他们看到人们受伤害，作践自己的人生、生命，所以，留下了心痛的泪水，想要提醒人们，想要惩罚世人。

　　而现在，她宁愿相信外公的说法，或许，止言看到现在的她，觉得心痛，失望了，失望于自己将他忘记，失望于她开始忘记他的样子……

　　看着眼前那泛着雾气的咖啡，眼睛开始朦胧了起来，若然昨天的话，还在耳边，“顾衣，你该放下了……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的，可你离开家，离开父母，独身一人，可知最心痛的是谁？是你的家人啊。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你又怎么能让他们失去女儿？”

　　“当局者迷，你觉得你是在子桑凛的身上寻找止言的影子，可你问问自己的心，是这样吗？你跟他在一起，开心吗？幸福吗？就象你那日见到他和谢舞在一起时，你是什么心情？如果你真的把他当成了止言，那么也是对弟弟的感情，会生气吗？”

　　“顾衣，你别辩解……”若然将顾衣想说的话拦住，“你自己好好想想……爱情，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可是，如果你对一个人，见到会开心，会幸福，见不到会担心会烦恼，看到他和另一个女子在一起时，会烦恼，会烦闷，那么，应该就是爱了吧……希望能与他就这么走下去，不离不弃，天长地久……”

　　见顾衣低头想着，再道，“顾衣，我认识你快四年了，又什么时候见过你那样的不受控制，口不择言，你想想，对于唐果第一次搭讪时，你是怎样的反应？在我的记忆中，你不会悲伤，不会烦恼，对什么事都无所谓，可若真无所谓，为何会这样在意子桑凛？气他不找你，气他跟谢舞纠缠不清……”

　　“顾衣，爱情，很虚幻。说实话，我真的很羡慕你，子桑凛那样的冰山在你的面前，却如同一个坠入情网的平凡男子一般，那情那意都不是假的。能不能把握，就看你自己了……你什么时候迷糊过？你什么时候茫然过？你心中，自然有自己的答案……”

　　她仔细地想，静静地想，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她与他在一起的那些曾经，虽然时间很短，却如同在一起千年一般的漫长，更甚至，她希望，就这么走下去。和他，一起走下去……爱了吧？所以才会在于他跟谢舞一起，所以才会对他那条简单的短信生气，所以才会赌气不接他的电话，所以才会气他不找自己……一切，不都有了答案吗？

　　可是，她可以吗？忘记止言？忘记那个亲弟弟？跟子桑凛在一起？可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会自然的想止言，不是吗？只要想起止言，那张脸就开始变得模糊，让她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啊……

　　轻轻地叹息，果然，还是放弃，会比较好吧……回到过去的日子，回到没有他的日子，就这样静静地想着他，想着止言，不用烦恼于自己到底在看谁，不用疑惑自己是不是爱上他了，不用去理会那些对他有意的女子……

　　将头转向窗外，却愣住了。白色的落地窗前，被一抹高挑的身影遮住了视线，他一手扶着窗，额头贴在玻璃上，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是梦吗？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即使隔着一层玻璃，她仍然能感受到那双凤眸中的灼热，这样的景象，究竟是真是假？

　　她茫然的转头，看看室内的昏黄的灯光，再回头望向窗外时，人影已不在。苦涩地一笑，果然是梦啊。他，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是她痴迷了，不是吗？甚至已经想要放弃，可还在幻想着他的出现……

　　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多久了？他们之间，多久没见了？一天？两天？一周？两周？一年？两年？还是更久？久到让她感觉到日子怎么会如此的难熬，甚至比止言离开时，更加的难熬……久到，让她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摇摇头，想将那哀怨的感觉摇去，再抬头，却又一次的愣怔住了。背着光，他那高大的身影就挡在她的面前，她看不清他的神情……透明的水珠，顺着他的发低落在地，一瞬间，好似周围的一切都已离她远去，她甚至能听到那水珠落地之时，破碎的声音……

　　“怎么会……”她无意识的低喃，不相信这是真的，快速地起身，却颤抖的将手伸出，想要触碰，却又怕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想，执迷了吗？走火入魔了吗？只有如此，才会出现幻影吧？手，停顿在空中，慢慢地，想要缩回。

　　却被一抹火热紧紧地握住，“顾衣。”清冷的男声就响在她的耳边，她的手，被紧紧的抓住，火热的温度，温热着她冰冷的指尖。他握着她的手，慢慢地放在自己的颊边，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肌肤。

　　她的脸色惨白，红肿的眼眶，厚重的黑眼圈，泛着血丝的眼珠，有些干裂的唇角，在在的说明她最近过得很不好。是他的错，他为什么会为了自己的面子，为了自己的自尊，为了自己的傲骨，就放任她？

　　陈墨说的好，“面子？自尊？傲骨？有什么用？老婆跑了，就等着一辈子打光棍吧！”是啊，这些又有什么用？若是让她跑了，他真的就得遗憾终生了。子桑的家，轻易不爱，一旦动情，此生此世，只此一人。

　　所以他的姐姐，才会在十八岁的时候，毅然决然的将柽希生下，不管多苦多难，都将孩子养大；所以他的家人，才会在姐姐绝口不提孩子父亲的情况下，还是由着她将柽希生下，疼爱更甚，自此绝不过问他父亲的事情。

　　她静静地看着他，贪婪地看着他的眼睛，清晰地将她的身影应出，只有她，只有她，再无别人……可眼前，似乎又在闪烁，开始模糊了起来，看到的，究竟是谁？是谁？

　　又是这种眼神……虚无飘渺，好似很近又好似很远……让他，觉得心惊，好似她要离开一般，不，不可能，他不会放了她，绝对不会……紧紧地一抓她的手，满意地看着她不解的眼神，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就走。

　　是什么时候，那淅沥的小雨变成了瓢泼大雨？而他，又是什么时候来的？那湿透的衣服，显然是站了许久……

　　他拉着她，在大雨中不疾不徐的走着，即使这样，却还是为她遮雨，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一手拉风衣，她靠在他的胸膛上，那温热的气息温暖着她，抬头看着他那坚毅地下巴，紧抿地薄唇。

　　多久了，她有多久没见他了？不见时，还不觉得，竟然会，这样的想他。不想浪费一分一毫，就想这样看着他，一直看着他，一直一直……

　　大雨中，相拥的两人形成一种另类的风景线，吸引着他人的目光。即使步行在如此的雨中，男子却不见分毫的狼狈，女子乖巧的窝在他的怀中，深情的望着他……

　　这雨，到底是谁的悲伤？这风，到底是谁在哀怨？这情，到底该如何计算？

　　“顾衣，爱情，需要面对的考验实在太多，可最主要的，你要相信他……”若然的话，又响在耳边，相信？爱情，需要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