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9

　　“很晚了。”子桑凛一打开卧室的门，就见顾衣趴在地上，拿着画笔一图一抹的，嘴里还哼着小调，看起来心情是不错。

　　顾衣抬头白他一眼，没答话，继续着手上的工作。要不是因为这个人，自己怎么会有这么难堪的一天？在他爸他妈面前衣衫不整的从他房间里走出来，弄得他妈的态度那叫一个热情，夸张的要命。好似她现在已经怀孕了一般，甚至连洗碗都不让她干。还有他爸，想到这，顾衣的头更疼了，就说这人不简单，原来都是有原因了，基因决定了一切。

　　“我说……你爸一向……这么神通？”声音有些烦闷，心情很是不好。子桑凛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还是为自己父亲办得事充满了赞同，什么叫神速？这就叫神速，才不管现在几点，连他都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电话，一拨通直接和顾衣的爸妈通上话了。

　　“生气？”这人不是已经想通了吗？让家里知道他的存在不好吗？说起来，顾衣家也很开通，在深夜时分收到这样的一通电话竟然没多说什么，只道会近期来一趟B市，到时候再谈详细的事宜。

　　顾衣耷拉着脑袋，怎么可能不生气哎。她都没和她妈提过他，他爸就这么直接和她家联系上了，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也是在此刻才发现，子桑凛家的人，各个都办事效率极高。还有他妈，整一个女王，那气势，想想就让她觉得发颤。

　　也是在这个时候顾衣才算搞清楚，他们家说话最有力度的人除了他爷爷，就是他妈妈了。原本到口边要解释，要推脱的话，一见到子桑凛他妈的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那个笑容，绝对是一个灿烂，平易近人，可那人的气势，典型地不容拒绝……想到这，只能无力地摇头了，现在倒好，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妈妈解释呢。

　　“不是生气……只是……”顾衣撇撇嘴，有些不安，“我……我和我妈妈，很久都没谈过什么了……对你的事，根本就没提过……你说现在这么一弄，好像亲事已经定下来了一样，我，我怎么说啊？”因为止言的事，她害怕想起那份悲伤，也害怕从父母眼中看到憎恨与厌恶，所以迫切的搬出了家，般出了那个原本和乐融融的四口之家，独留着父母两人。

　　子桑凛摸摸她的发，目光转为柔和。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为这种事情在伤脑筋。他的顾衣，并不如表面上看来那样的坚强，因为弟弟的事，心中充满了愧疚与自厌，只是一个害怕受伤害的胆小鬼啊。无奈地一笑，“她是你的亲人，最亲的人！”

　　顾衣看着他，了然的点点头，就是因为是最亲的人，所以才会怕，如果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厌恶与憎恨……只要想想，她就觉得很害怕，“我……我还是……怕……”

　　子桑凛坐在她的身边，将她轻巧了拉了起来，抱在了怀里，“傻瓜，父母怎么会憎恨自己的孩子呢？”这样的顾衣，那样的自责，那样的坚强，又怎么会让她的母亲厌恶呢？

　　顾衣靠在他怀里，似在思考着什么，又好像在他的身上寻找着温度一般。放缓了语气，“你什么都不说，将所有的悲伤独自承担，对吗？打个电话吧，你在想他们的同时，他们也是想你的啊……”

　　怀中的人身体颤抖了起来，小声的抽泣着。她想起了以前母亲那样温柔的笑，那样包容的笑，想起父亲在见到她拿到奖状时骄傲的模样，也想起每次打电话时，他们欲言又止的语气。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在她的身上，是她将所有人关到了心房之外，累人苦己而已……“子桑凛……”

　　“嗯？”摸着她的发手一顿，这样柔弱的声音让他的心更加柔软了。

　　“有你……真好……”她低喃着，好似睡着了一般。

　　圣诞节的比赛随着时间迅速地靠近，随之而来的，还有父母来B市的消息。接到电话时，顾衣顿了一下，却又缓了声调，详细地询问着他们的班机，并允诺到时去接他们。

　　自那日后，顾衣再没回和若然共租的屋子，直接搬进了子桑凛学校附近的公寓中，原因很简单，只要看到子桑凛的妈妈，顾衣所有的话，都只能咽回肚子里。

　　由此以前，也做实了两人确实有些什么的事实。无论她怎么解释，若然都是一概的不信，说来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能相信一点事情都没有？更何况是处于恋爱时期的双方，说给谁听，谁都不信。

　　好在，她忙，他也忙。她忙着比赛的衣服，他忙着即将研究的课题。两人之间的交集大概除了吃饭，就是每晚的同床共枕。也许是他的怀抱太过温暖，也许是她太过想念他，反正只要窝在他的怀里，顾衣就睡得特别的香。

　　“还在画？”子桑凛一进卧室，就见顾衣同每日的情形一样，趴在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设计稿，手上涂涂抹抹个不停。

　　“嗯，马上要比赛了，上次交得设计稿我不是很满意，老师也不满意，难得有了灵感，当然要多画几张了。”顾衣头也没抬的，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子桑凛看了一眼低着脑袋，手不停歇的人。难得他将所有的工作做完，今日周末，他还想带她出去散散心呢，看这架势，估计又要在家耗上一天了。

　　伸手将地上散落的设计稿一张张的拾了起来，为她整理着。仔细地翻看着手中的画，没有人头，全是清一色的衣服图纸。他对于艺术这种东西，是一窍不通，也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只是觉得顾衣画得东西，有些说不出的味道。

　　“全都是男装，为什么不做女装？”几张图纸，全部是男装，从上色，款式来说，看来是那种低调的华丽，虽然看起来都很简单的款式，却又带着一些华丽感。也说不上是因为什么，大多是一件看起来极其普通的样式，却因为颜色或者配饰，顿时让人觉得不凡了起来。仔细想想，顾衣的穿衣风格也是如此。

　　“唔，小时候的一个梦想……我想让家人穿上我做的衣服……”母亲从小就喜欢让她搭配衣服穿，往往是她加的一个小饰品，或者一个收腰，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味道。但是对女装她没什么兴趣，反而比较喜欢男装。那时候经常会想的就是，爸爸穿上什么样的衣服会更帅，止言穿上什么样的衣服会更耀眼。“那时候觉得，我们家男性比较多……”
　　“嗯？”子桑凛一愣，“为什么？”她家不是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吗？哪来的男性比较多。

　　顾衣丢掉笔，用手指摸了一下图纸，仔细地看了又看，才满意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我爸爸，止言，还有……我未来的……老公……”三对二，说来可笑，也有些幼稚的原因。

　　子桑凛看着她有些不自在地拍拍手，低头收拾着散落在一旁的画笔，那两颊上淡淡的红晕却是如何也抹不掉的。一时间，幸福的感觉涨满了胸口，她说爸爸，止言，还有她未来的老公，三个人啊……可以说这三个人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而那其中，就有他的存在了。笑着拉起她的手，“那我……还没有穿过你做的衣服呢……”

　　顾衣闻言抬头，在触碰到他那闪亮的眼睛时，脸更红了，清清嗓子，佯装镇定道，“怎么没穿，我可为了你折腾了一宿呢……”见他不解，忙解释道，“你们校庆的那次，你突然来电话说要演出服，就为你这话，我可好一个折腾，忙了一夜呢。”

　　话到最后，有些小女儿的羞怯语气，赶忙又低下了头，好似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一般。“那不算……以后，我要穿你做的衣服……只穿你做的衣服……”好似宣誓一般，语调缓慢，却又说不出的认真。

　　顾衣反笑，“那除了我做的衣服，你都不穿了？嗯？”

　　子桑凛看着她一笑，没再多言，却动手开始解起自己的衣服来。看到顾衣在一旁面色绯红，直想尖叫，“你……你你，你干什么……你脱什么衣服……你！！你穿上，穿上！”

　　子桑凛在身旁的顾衣跟只炸毛的猫一般，逗得他心情大好，“嗯，我在身体力行啊……以后除了你做的衣服，我都不穿了……这不用行动表示吗……”

　　真是难得他一句话能说这么多个字，可为啥一定要说这样的话？还身体力行……让她的思绪都不受控制了。

　　看她脸更红了，顿时了然的笑了起来，“你想歪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这人必然是想歪了。

　　“子桑凛！你是个流氓！”羞愤不已的顾衣大吼了一声。

　　只见子桑凛也不气恼，因为解开扣子而露出里面的胸膛，歪着头，手指还留在衣摆上，微微一笑，淡淡的笑容，并不是灿烂如花，并不是耀眼如阳光，却温润着人心，整个人的气质，是说不出的性感，“小爷不是流氓，而是盲流。”满意地看着顾衣不可思议的表情，大笑了起来。

　　这就是他的姑娘，这就是他爱的人，会哭会笑，会开心，会悲伤，会害羞，会叫嚣，也会惊讶。不再是他以前所见的那个，只会一味的隐忍，对事漠不关心的冷漠女子，不再是从前那个只在醉酒时才会露出脆弱的女子……

　　他不是流氓，他就是个盲流。为了他心爱的女子，流氓又如何？盲流又如何？如果她是那静止不动的死海，他愿意挖渠倒水，做那盲流，盲目的流入死海中。哪怕，这一生再也无法流出，哪怕那死海永远都静止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