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蕴
07
不知在漫天的风沙中跑了多久,阿梨再回头时,已看不清后面的极乐谷。
北溟黄沙漫天,风阻太大,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刚想开口叫住前方的魔族少年,就吃了一嘴沙。
无奈之下,她只得一把抓住少年的手,将他拉到一块巨石后避风。
阿梨:“呼——歇会。”
话音未落,魔族少年忽然将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见状她连忙捂住了嘴。
未过多久,巨石后方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以及铁器晃动的叮当声响。
阿梨探出一只眼睛查看,发现是几只拎着兵器的妖魔正在风沙中赶路,并未往巨石这边走来。
她松了口气,这时,她隐约听见了妖魔的交谈声——
“这是啥时候发生的事?不归乡咋一个都没了。”
“就前几日的事情,要我说,那忘忧候真当心狠手辣。”
“惨咯惨咯,现在还得我们自己出来找口粮……”
妖魔走远,逐渐失了声音。
阿梨蹙眉,方才那几只妖魔说的是不归乡?不知惊鸿师姐是否还被困在不归乡地牢中……无论如何,她都要回一趟不归乡!
她没有注意到,在听到妖魔的话时,身旁的魔族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的笑意。不消片刻,暗红色的眸子里又恢复了寒气。
阿梨:“你知道不归乡在什么方向吗?距此地多远?”
闻言魔族少年指了指东方,道:“一日路程。”
阿梨:“对了,你为何救我?”
只见他漫不经心道:“想救便救了。”
阿梨愣了两秒,看他好像并无恶意,也不似寻常妖魔可怖,当下也不再追问,当务之急是赶快去不归乡找找师姐的下落。
她道:“你……可以带我去不归乡吗?”
见少年点头,阿梨欣喜万分。
风沙小了一些,两人起身准备往东方行去。
“你叫什么呀?我叫阿梨。”
“盈虚。”
彼时的阿梨并不知道盈虚是谁,只是感激地看了看身旁的魔族少年,心中的三分警惕消了一分。
08
日暮时分,二人才走到不归乡。
待进入村落时,阿梨惊地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
昔日静谧祥和的村落,此刻成了一片废墟。树木具毁,房屋坍塌,人烟绝迹,到处都是烈火焚烧过的焦痕。
暮色洒下,将整个村落都染上了凄凉的色彩。
阿梨呆滞的神情惹得盈虚心里一阵讥笑——有什么大惊小怪,不归先生死了你不应该高兴吗?
许久,她回过神来,焦急地在废墟中寻找地牢的位置,一声声唤着师姐的名字。
当她找到地牢时,早已没有了任何人和妖魔的踪迹,只剩残垣断壁。
师姐呢?
她是被带到其他地方了吗?
还是也被……
阿梨不敢再想,无力地跌坐在地,雾气上浮,迷了双眼。
见她这般,盈虚揉了揉额,有些心烦。
这本该是一场美梦,他以为她看见不归先生这个人贩子覆灭,会高兴的。
谁曾想她还有个师姐在不归乡,啧,万一葬身火海了,他的小宝贝可就高兴不起来了。
他思索片刻:“把你师姐的相貌特征告诉我,我让人去附近找。”
阿梨泪眼婆娑,听到他的话,立马止住了泪水。
“我和师姐都是云麓仙居弟子,师姐额心有一个火焰印记,身着浅黄色云麓弟子服,极易分辨!”
盈虚点了点头,便向村外行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交待她:“我马上回来,你找个地方藏一下。”
望着离去的背影,她心中的不安稍稍平息了些。她宁可师姐被带到了别的地方,只希望她不在这片废墟中。
天色渐暗,眼下还是先找个安身之所吧。
阿梨环顾四周,在靠近水源处找到了一间小屋子。许是因为这里潮湿的缘故,虽然外表被火熏黑,但内里还算完整,虽然没有床铺,但也勉强可以遮风挡雨。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坐在门口等他回来。
一天的长途跋涉,又滴水未进,阿梨体力渐渐不支,竟倚在门上睡着了。
盈虚并没有走远,出了村子后,给司昭传了个消息便回来了。
他动作轻柔,将阿梨抱进屋子。
看着怀中沉睡的少女,他或明或暗的眸子里漾出了宠溺,仿佛抱着一件珍宝。
跑了一天,可累坏他的小宝贝了。
盈虚贴着她耳边轻声道:“你师姐就算死了,我也能造一个假的给你,让你高兴到极乐飨宴那天。”
09
阿梨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没一会就开始做梦。
梦中她感觉到自己的身边充满了危险,便不顾一切地逃。身后是凶恶的妖魔,前面是漫天的黄沙,她看不清路,在跑了很久很久之后,她看到了光亮。
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出口,满心欣喜地跑过去,却发现是一道深渊……
在坠下深渊的一瞬间,她惊醒了。
阿梨睁开眼,透过残破的窗户,她瞥见外边天色仍是黑沉沉的,一轮暗淡无光的月亮高悬天空。
她看向门口处,只见少年单薄的身影,宛如一座雕像,坐在月色下一动不动。
对了……她记得自己好像坐在门口,怎么睡到屋内了?
她起身走向少年。
北溟的夜,很冷。哪怕没有下雪,也有着刺骨的寒意。
刚走到门口,夜晚的寒气便让她打了个哆嗦。
阿梨搓了搓手,在他身旁坐下。
“怎么不睡了?”盈虚偏头看她,问道:“很冷?”
妖魔天生体寒,是以对外界的寒冷感知并不敏感,此时见她有些颤抖地搓手,盈虚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
“睡吧,我不会让那些东西靠近你的。”他声音轻柔。
这是……在替她守夜吗?
心中的升起的阵阵暖意,融化了寒夜的冷,也融化了那分警惕。
阿梨笑道:“不困,我陪你坐会。”
盈虚并未多说什么,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北溟妖魔遍地,他只是不想那些低级的妖魔靠近他的口粮。
月色下,两人并肩坐在门口。
阿梨:“那天你带我出来时,对极乐谷的地形很是熟悉,你应该是忘忧侯的人吧?”
盈虚:“不是。”
阿梨:“那妖魔为什么要抓我们?”
盈虚:“不知。”
阿梨:“不归乡变成这样真的是忘忧侯干的吗?”
盈虚:“千真万确。”
阿梨:“忘忧侯实属恶毒,毫无人性。”
盈虚没有立马作答,只是看着她,片刻后,他幽幽开口:“他本就不是人。”
阿梨:“……”
也对,他是魔族,是一个大魔头。
她就这样把天聊死了,正想着说些什么时,只听见盈虚说:“你师姐应该被带去了万魔墟。”
她瞬间紧张起来:“万魔墟是什么地方?”
盈虚:“那里是北溟魔界关押祭祀物品的地方。”
祭祀?物品?
他接着说:“万魔墟的主祭司通常会在每个月的朔望之夜,将人类献给万相魔尊。距离朔望还有两日,你师姐应该暂时没有危险,我已让人去寻她了,放心。”
听到这里,阿梨紧悬着的心才落下一点。
还好,还有时间……
谈话间,阴沉的夜空中,又飘起了密密麻麻的黑雪。
这是阿梨第一次见到黑色的雪。
盈虚双手越过她头顶,替她挡住了即将飘落的黑雪,随即拉着她往里坐了坐。
“好奇怪的雪,竟是黑色的。”阿梨喃喃道。
“死的人多了,便黑了。”盈虚仍是淡淡的语气,似笑非笑。
她轻叹一声。
在大荒时,便早就听闻北溟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命如蝼蚁,混乱不堪。
经不归乡事变后,再看这黑雪也不觉多奇怪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