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是雪里红妆
14
在高处欣赏够了那些魔侯们被埋伏在极乐谷外的七夜大军杀得落花流水、全军覆没的惨状后，盈虚心满意足地抱着他的小鬼墨飞离了极乐谷，飞到了百里之外，他早已事先收拾好的一个山谷中。
此地水草丰美、风景宜人，是他早在策划丧礼之前就选好的定居之处。
是的，他是为自己举行了丧礼，但这并不代表他真的打算去死，而是他已经过腻了驻守极乐谷，和北溟其他魔侯互相厮杀的无趣生活，想要换一种生活方式而想出的死遁手段罢了。
能在死之前联合七夜墨姬坑上其他魔侯一把，盈虚越发觉得自己的计划当真完美，真不愧是英明神武、算无遗策的忘忧侯大人想出来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小鬼墨因为他的一时疏漏被弄坏了双眼，还搞得浑身是伤奄奄一息，不过好在他忘忧侯神通广大，不过片刻就想到了补救之法。
——就在魔侯联军杀进极乐谷中后，盈虚趁乱杀了一名鲛人魔将，并将其双眼挖了出来，用灵力收藏保存。鲛人能泣泪成珠，双目中蕴含的灵力非同凡响。司昭双目初盲不过半日，只要用鲛人的双眼植入他眼中并悉心滋养，想来令他复明并非难事。
司昭的眼睛生得极为漂亮，盈虚看来看去，只有这个鲛人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还算能看，勉强不算辱没了他。
至于司昭身上的那些伤，看起来虽重却并不致命。他体内有盈虚一道注入的灵力，无论身体有什么变化盈虚都能第一时间知晓。这也是盈虚会安心地继续放他在一片混乱的宴会场上的原因。毕竟，在即将变成一片兵荒马乱战场的极乐谷中，还有什么比自己眼皮底下的宴会场更安全的地方呢。
盈虚走进山谷深处那间掩映在一片绿树下的小木屋中，将司昭放在屋内唯一一张木床上。
在路上时他早已用灵力替司昭疗愈过全身伤口，因此司昭伤势十分稳定，但终究因为此前失血过多，一张俊脸看起来苍白如纸，那虚弱的模样看在此刻的盈虚眼中格外惹人怜惜。
盈虚解开他蒙眼的布条，然后从怀中取出藏宝匣，打开宝匣将其内用灵力滋养着的鲛人目珠取出，小心地用灵力植入司昭失去眼珠的眼眶中。
完成手术后，盈虚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司昭，开始在脑内想象自己未来的幸福生活。
多好啊，现在人人都知道极乐谷那个疯子魔侯忘忧侯死了，他终于不再是忘忧侯了，不用再和那些讨厌的魔侯抢地盘抢食粮，也不用每天殚精竭虑攒资源饲养手下上百只翼人了。
今后他就在这山谷中守着他家的小司昭，渴了就喝点山泉水，饿了就随便抓点妖兽吃，这日子想想就觉得无比逍遥，除了妖兽肉口感不如幽冥负劳鲜美有点美中不足以外，其他地方简直美得冒泡。
今后没了被群魔虎视眈眈盯着的压力，他自然也不会被逼得时时刻刻想发疯，想必精神会稳定许多。早在策划丧礼的时候盈虚就想好了，等他换了全新的环境以后要对他的小司昭好一点，以后不再欺负他，在他被别人欺负时还能靠自己强大的力量做他的保护神。
盈虚畅快恣意地活了几百年，无论做什么事都随心所欲，从来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真正挂心，更没有什么人让他觉得值得重视。眼前的小鬼墨是他唯一想要珍视、想要永远留在身边的人。
盈虚不知道这种陌生的感情是不是那些凡人口中的“喜欢”，之前他察觉时甚至忍不住抗拒和恐惧，从而对待司昭愈发恶劣。直到亲眼看到司昭双目被挖的凄惨模样，盈虚被那双血淋淋的眼眶刺痛时，才恍然惊觉到司昭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早已超越了一个有趣的玩物，变成了不能失去、无可替代的重要存在。
多新鲜啊，向来没心没肺、不知感情为何物的忘忧侯居然也会尝到重视一个人，想把他放在心尖儿上疼的感觉。盈虚轻笑一声，发现这种陌生的感觉并不讨厌，反而令他枯燥了百年的人生生出了新鲜的趣味。
看情况司昭短时间内不会醒过来，盈虚决定去外面猎点食物回来。
其实他现在并不感到饥饿，司昭身为死魂也没有进食的需求。不过司昭毕竟刚动了这么大的手术，现在身体还非常虚弱，给他投喂些肉类补充营养还是很有必要的。同时，这样做也是在司昭面前表现自己、拯救自己那已经变成负数的好感值的一种方式。
等司昭醒过来，看到自己亲手为他准备的丰盛的食物时，一定会被自己的转变感动得热泪盈眶吧。盈虚心里这么想着，抬手在小木屋周围设下一个防护法阵，然后兴致勃勃地出门狩猎了。
司昭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立刻被屋内刺眼的阳光刺痛了双目。
下意识地闭上双眼，下一刻司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阳光刺眼？
自己不是已经双目失明了吗？连眼珠子都被挖了出来，怎会感受到阳光刺眼的感觉。
可是方才那一瞬的感觉实在太过强烈，容不得他忽视或者不信。
司昭试探性地将双眼睁开一线，果然又被明亮的阳光刺进双目，忙再次将双眼阖上，内心的震惊简直无以复加。
有点费力地抬起右手挡在眼睛上方，司昭再一次睁开双眼，看着映入眼帘的陌生场景，终于确认自己双目竟奇迹般地复明了。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昭最后的记忆是自己用尽最后的所有潜力，在一片混乱的黑暗中仅凭听力找到了少侠，助他压制住体内即将孵化的负劳虫卵，并恳求他在逃离北溟途中帮自己留意有没有在负劳口中侥幸逃生的孩子后，便失去了在世间活下去的最后动力，心安理得地放纵自己坠入临死前的黑暗与混沌中。
在被想象中的死亡所包裹的那一刻，司昭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与释然。
终于能从这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解脱了，他想。
因此，在发现自己恢复了神智、甚至连双眼都恢复了光明的时候，司昭的心中充满了茫然。
难道自己是来到了死后的世界？
可是，眼前的景物实在太过静谧美好，和想象中遍地恶鬼的忘川河畔可谓天差地别，令他不由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
艰难地用手肘撑起身体，司昭想要坐起身来，却因为虚弱无力和一身未愈伤痛而低吟一声再度倒回了床上。
司昭微微喘息着，默默积攒着力气，准备等攒足气力再度起身查探周围情况，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谁？
司昭警惕地紧盯着木屋虚掩的门，下一瞬木门被从外面推开，一抹熟悉的火红身影映入眼帘。
确定来人身份的那一刻，司昭发自内心地希望自己从未醒过来、也永远不要醒过来。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