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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同人小说:大荒志怪之菱花古镜(三)

    2024-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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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雪里红妆

       

      03

      徽娘梳妆完毕,然后揽镜细细自照。

      只见镜中人妆容精致、容貌娇美明艳,比之两年前初嫁时的青涩单纯更添几分动人的妩媚风韵。

      这样一副国色天香的绝美容颜,任是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心动。可惜如今她却备受贺郎冷落,只能夜夜独守空房。

      而她每晚翘首等待的那个男人,她的好夫君,如今却极有可能正在某处戏院中,与某个男戏子厮混。他的目光不再为她而停留,他曾经的满腔爱意亦在她未察觉之时悄然转付他人。

      徽娘看着镜中那张依旧美艳动人的脸庞,只觉心中凄然,一股潜藏心底深处久矣的怨气不自不觉开始悄然滋长。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半个时辰,或许仅是片刻。

      徽娘终于回神,继而发现面前菱花古镜原本略显昏暗的镜面忽然变得铮亮,将对面景物映得分毫毕现。

      徽娘微惊,还未想明白究竟为何会如此,便见菱花古镜镜面中迅速溢出数百缕极黑、极浓、散发着不祥的雾气。

      雾气仅用了一瞬就将徽娘整个人团团包围住,下一瞬镜中便出现了一只妖异的红色眼瞳。

      徽娘心中十分惊惧,本待惊呼出声,却在红色眼瞳出现的那一瞬间心神被其所摄,目光不由自主地凝注着红色眼瞳,再也无法移转开。

      见目的得逞,红色眼瞳比方才又亮了几分。

      然后徽娘听到一个怪异的嗓音自镜中响起。

      那声音说不上有多好听,却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魔力。

      “你还要继续逃避下去吗?你知不知道,在你夜夜望眼欲穿、翘首期盼之时,你的贺郎在做什么?”

      “我……”徽娘咬唇,原本有些昏沉的大脑蓦然一清,冷声道:“你是谁?我和贺郎的事与你何干?!”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还要继续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伴随着镜中红色眼瞳闪烁,镜中响起的声音继续传出,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蛊惑意味,“徽娘,你想不想看看,此刻你的好夫君正在做什么?”

      “我……”徽娘内心天人交战,本能的逃避心理和心底潜藏的想要得知真相的心思相互交锋,最后终于败在心底强烈的不甘和急欲探寻真相的欲望之下。

      感受到她心中天平的明显倾斜,红色眼瞳闪了一闪,继而迅速隐去。

      然后徽娘震惊地发现菱花古镜中的画面变了,变成了一个陌生的房间。

      而她的贺郎此刻正坐在房间中的矮榻上,双眸凝视着对面某处,目光中满是痴迷和狂热。

      这种目光徽娘很熟悉,当初贺清商与她陷入爱河时,看向她的目光就总是这样迷恋而狂热,满眼都是藏不住的爱意。

      徽娘心中一痛,上身不自觉前倾,想要看得更仔细些。

      菱花古镜中的红色眼瞳洞悉了她的想法,立刻善解人意地将镜中视角转向,转成了贺清商目光所在之处。

      只见一个一身戏服、身段妖娆的佳人正在镜中轻移莲步,水袖轻甩,同时檀口一张一合,显然是正在吐出唱词。

      这佳人并未上戏妆,一张芙蓉面清丽可人,尤其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仿佛会说话一般,只需一个眼风轻轻一扫,便能令人酥了浑身骨头。

      徽娘注意到这佳人颔下颈间微微凸起的喉结,方才确认镜中这美得雌雄莫辩的佳人乃是一名男子。

      佳人停下脚步,对着贺清商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开口不知说了句什么。

      然后便见镜中景像拉远,贺清商疾步走到佳人面前,一张俊美儒雅的脸上带着如痴如醉的表情,他伸手拉过佳人的手,将其半揽入怀,继而对着那张樱红的唇瓣轻吻了下去。

      佳人乖巧地仰面承接贺清商的爱意,俏脸上亦露出迷醉之意。很快,两人的动作逐渐变得大胆而急切……

      “当啷”一声轻响,却是徽娘一时情急失控推翻了菱花古镜。

      菱花古镜静静地仰放在梳妆台上,镜中那绮艳的画面已然完全消失,亦不复方才的铮亮,似乎又变成了一面普通的镜子。

      翎羽从那股强烈烈的嫉恨不甘情绪中挣脱出来,花了片刻时间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徽娘,方才所见到、体会到的一切,皆是徽娘附在自己身上,带自己经历的过往之事。

      ——是她那份永生难忘却又难以启齿的不堪记忆。

      翎羽抬起手轻按了按跳得有些快的心脏,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有些激荡的情绪。

      徽娘亦体贴地停顿了片刻时间,待得翎羽心神稳定后,才带着他经历下一段记忆。

      伴随着眼前的景物烟雾般散开又重聚,翎羽发现自己又变成了徽娘的模样,且正置身于一个看上去像是戏院后台的地方。

      片刻前曾经在镜中见过的那位佳人此刻正被数名强壮家丁钳制着,一张俏脸上满是惊恐绝望之色。

      而徽娘正站在他的面前,用高昂的头颅和无懈可击的高贵姿态掩饰着内心野草般疯狂滋长的嫉妒与怨恨。

      她的右手抬起,手中端着一只青花瓷碗,碗中则是大半碗散发着腾腾热气并不住“咕嘟”冒泡的白色液体。

      那佳人看着徽娘一步步走近,似是情知此劫无法幸免,情急之下反而心一横豁了出去,拼命梗起脖颈仰起头嘶声喊道:“明明是你管不住自己的丈夫,如今却来迁怒与我!就算你毁了我,贺清商也不会再爱你!”

      徽娘气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一双柳眉倒竖,厉声道,“我与贺郎举案齐眉,我二人情比金坚,若非是你这狐媚子不知自重引诱于他,贺郎他又怎会……”

      “举案齐眉?情比金坚?!”钰官惨笑道:“若当真如此,他又为何会被我一个小小戏子所引诱?!”

      徽娘瞬间如受雷击,身体巨震。

      然而她此刻已经全副心神都被夫君被人抢走的怨恨所裹挟,钰官那句话带给她的震撼只有一瞬。下一瞬她全身上下便被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黑气包围,一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美目中,瞳仁已隐隐显出妖异的红色。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徽娘低声喃喃着,似在强迫自己相信什么,她身周黑雾更浓,一双变成红色的瞳仁显现出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贺郎他爱的是我,他现在只是一时糊涂。只要我我毁掉你,他就还是我的……”

      徽娘走上前去,命家丁强行将钰官的嘴掰开,然后将手中瓷碗抵住他嘴唇,将碗中那兀自冒着气泡的液体灌进了他的喉咙……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继而渐渐变得微弱沙哑,最后被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代替。

      家丁们放开手,任凭脸庞被痛苦扭曲的钰官无力地跌落在地。

      “你……不能……这样……国法……威、威严……”钰官颓然倒在地上,目光散乱、满脸绝望之色,全无昔日颠倒众生的名伶模样。

      他那副倾倒无数戏迷的好嗓子已被刚才那碗热石灰水彻底毁去,以后只能艰难地发出几句简短嘶哑难听的词句了。

      “国法?”徽娘发出一阵狂笑声,好像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我是堂堂兵部尚书之女,岂会无权处置一个卑贱的戏子?!”

      她素手一张,抖出一卷有些陈旧的纸张。

      钰官惊愕地望着她手中那张纸,待看清楚之后,脸上的表情愈发绝望无助。

      ——那张纸是他的卖身契。

      “看清楚了?区区五千金,便能买走你这条命。你这样的贱民,凭什么跟我争?贺郎又怎会真心喜欢你这种除了样貌和嗓音便一无是处之人?”徽娘咬牙切齿地说着,语气一句比一句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说服所有人,说服她自己,贺清商爱的人一直都是她,从未变过。

      翎羽从那股激越的嫉妒癫狂情绪中挣脱出来,用了片刻的时间确认自己不是那个被丈夫移情别恋刺激得心性大变的可怜女人徽娘,而是十一门派之一的翎羽山庄弟子。

      图片
    他默默地注视着刚从自己身上飘下来的徽娘,沉默的目光中带着无言的不认同。

      “你觉得我做错了,是吗?”徽娘站在翎羽面前,一张俏脸早已分毫不见当初的疯狂,而是被一种千帆过尽的沉静和释然所代替。

      翎羽看着她此刻的模样有些不忍心,但想到那个本无大错却被她的一时冲动毁去一生的可怜戏子钰官,终是轻轻点了点头:“嗯。”

      在他眼里,尚书千金是人,梨园戏子也是人。

      或许地位有所差距,但是,既然都是人,就都有好好活着的权利。

      没有人有资格毁掉别人的一生。

      “我事后想起此事,也深感自己做错了。”徽娘垂下头,声音中充满愧疚,“错的明明不是他,而是贺郎。我却将怒火发泄在了他的头上。”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那样疯狂、那样可怕的事。”徽娘道,“当时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我,只要毁了眼前这个人,贺郎就会重回到我的身边。我实在太爱贺郎了,根本抵抗不住那个声音的蛊惑。”

      “那个声音是……镜魔?”

      “我不知道。”徽娘摇摇头,“我当时情绪太混乱了,甚至连神志都不太清醒。我不清楚那究竟是镜魔趁机而入的蛊惑,还是我自己心底潜藏最深的想法。”

      翎羽沉默。

      他当时也感觉到那个声音在心底一遍遍响起,听起来微弱,却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对于徽娘这个闺阁女子而言,丈夫的爱就是她的全部。

      她的所作所为实属犯下大错,但是她当时遭逢大变,心神受到重大刺激,又有镜魔从中蛊惑,无论做出什么事似乎都不足为奇了。

      翎羽不忍再责怪徽娘,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好继续沉默。

      徽娘也没再说什么,将一缕幽魂再度附着在翎羽身上,开启了下一段刻骨难忘的记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