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在吗鱼不在鱼在在啊
07
景之离开后,望禾更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了。
诚如李叔所言,学徒的日子很辛苦,对于布料的种类,线性的知识,都要认识得非常深刻才可以上手纺织。
熬了三月时间,望禾终于从学徒转为了正式工,月薪也涨到四十铜了。
纺织的工作并不容易,却也不艰辛,望禾手脚麻利,做的活也是最快最好的。
时间就这么在日复一日中流逝了,有时闲下来时望禾也会想起景之,每每如此她心口总是堵得厉害。
望禾便使劲接活,大家休息时她还在干,李叔见她如此卖力,平日也挺照看她的。
望禾不太认字,白日学了不少东西,晚上还挑灯夜读抄写,有次被李叔碰见了,李叔居然主动说教她认字,望禾激动得连连道谢。
在与李叔的接触中,望禾才知道李叔也同她一样无家可归,所以才会常年待在布庄,至于是什么具体原因,李叔从来没说过。
不过自从知道望禾在世上没有一个亲人后,李叔对望禾也愈发照顾起来。
可以说,李叔是继景之之后第二个对特别她好的人。
就这样过了两年时间,原来的纺织师父退休了,李叔跟布庄老板提了一嘴,望禾就从正式工转为了师父,月薪也涨了几倍。
李叔每年都会领新进的学徒进布庄,都是望禾去手把手教学,或许知道大家都不易,面对比较愚笨的学徒时她表现得十分有耐心,学徒也很喜欢她。
这时的望禾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她举手投足间再也看不出当初的怯弱,在行为处事当面也是游刃有余。
又是一年中秋时,还是同以往只有李叔跟望禾两人在布庄过节,只是临夜之时,布庄迎来了一个意外之客。
那会望禾正跟李叔赏月吃着月饼,就见一俊秀青年匆匆奔来,看见李叔就喊了声:“爹!”
李叔怔了怔,似乎没反应过来。
那青年又喊了句,李叔才回应过来:“逆子!”
他怒吼了声,那青年也不惧不怕,只是向前几步跪在李叔面前:“儿子不孝!”
李叔拧着他耳朵骂了几句,最后才让青年起来一同坐下。
李叔跟望禾介绍起他的儿子,李萧。
望禾与之相视一笑,说了句:“我叫望禾。”
正逢团圆佳节,又是多年父子未见,李叔去取了小酿过来作饮,父子俩连带望禾说笑了一晚上。
直到夜深人静时,李叔许是喝得上头了,又哭骂指责起李萧,“逆子啊,当年气得你娘病逝,又赌气离开五年,你知道这些年我怎么过来的吗?人人说我中年克妻丧子,流言不断,我根本不敢回老家啊!”
望禾同李叔打交道多年,一直没听李叔说过自家之事,今日一听才知道原来李叔无家可归的原因。
李萧没有反驳,只是垂着头听李叔谩骂,直到李叔醉意上头,叨叨了几句这些年还好有望禾陪着才感觉不是孤家寡人,说完就倒头睡去了。
李萧这才有勇气道歉:“爹,对不起。”
李叔自然没听到回应。
李萧看了看望禾,有些歉意地笑:“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顿了顿,李萧又道:“这些年,谢谢你陪着我爹。”
望禾笑笑:“我没有家人,是我该谢谢李叔对我一直很照顾。”
李萧叹了口气,望着夜空满月举起酒酿作饮一口,有些苦涩出声:“你愿意听我说些牢骚话吗?”
望禾点点头。
李萧便絮絮叨叨说起了这些年自己的经历,五年前他年少气盛,一心想要闯荡江湖,便辞别了双亲想要去拜师学艺。
可是去了外面的世界才知道,这天下江湖哪是他一个普通人闯荡得起的呢?
他这些年到处求师学艺,却被一再拒绝,再后来他生了歹念,想着走些邪魔歪道,就跟了一些想求仙问道的人去了雷泽之地,寻找世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秘组织——魍魉派。
只是那雷泽之地凶险异常,他们一行人堪堪才在入口就遭遇了迷雾之障。
普通人没有修为抵抗,被迷障入了脑海,分不清敌我,将同行人当成妖怪互相打杀。
李萧是幸运的,他被路过的冰心堂弟子相救,只是其他人均惨死在迷障里。
他清醒时看见原本活生生的同伴变成了死尸,一时吓得失了神智,被冰心堂弟子带回去门派好心救治两年,这才恢复清明。
在冰心堂这一年他也见识过不少患者,简直不能用惨字来形容,李萧终于心生退意,他知道这个江湖不是他一心就能闯荡的。
后来李萧回了老家,发现李叔不在了,到处打听知道李叔在这里,才到今夜中秋赶来。
望禾听完后,叹:“既然回来了,以后就好好陪着李叔吧。”
李萧点点头,忽然注意到望禾听完整个过程仍是面不改色。
这路上给人讲过不少他的经历,人们都颇为感叹,特别是听到雷泽之事时,更是吓得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生怕下一刻自己会碰见各种妖魔鬼怪。
他不由好奇道:“你不害怕吗?”
望禾反问他:“害怕什么?”
李萧道:“这外面江湖凶险,有妖魔横行,如果哪天被我们碰见了会很危险的。”
听到这话,望禾仍不见惧意,她指了指头上的月亮:“我赏了这月三年,至今也没见一件险事,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李萧一头雾水,一时回答不出来。
望禾轻笑:“你既已碰见过冰心堂弟子,应该知道天下门派众多,有修行者走于世间,他们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我们在这平安赏月,是他们在负重前行。”
李萧被她说得直愣点头,他一心想要闯荡江湖,向往的是鲜衣怒马仗剑天涯,却从未想过更远的层面。
在这一刻,李萧忽然对望禾生出佩意来,他抱拳行了个江湖礼:“我出去闯荡五年,却没你想得通透,实属羞愧难当啊!”
望禾无奈地摇摇头,抬头看着夜空。
高空之上无云无星,唯有一轮圆月挂于天幕,清辉倾泻,满院皎洁。
她想起景之,那少年一身白衣于月下,身若渡光,恰似谪仙。
出声时,语气已有几分惆怅:“我虽未入世江湖,有幸被修行者所救,知道他们不易。”
这三年来,望禾其实盼过景之会不会回来看她,她穿着那套天青色衣裙站在他面前,让景之看到她如今的变化。
盼了又盼,终失所望。
她心底无比清楚,修行者的一生与他们相差甚远,那是她无法触及的世界。
那少年如明月立于高空之上,怎是她这般人敢去肖想的呢?
08
李萧也留在了布庄,被李叔安排了个守仓库的货,倒也尽心尽力。
一晃又是两年过去了,望禾攒了不少钱,准备在望川镇买个屋邸。
第二日是休沐日,望禾准备去看看房子。
入夜时,李叔忽然找到她,扯头扯尾说了几段话无厘头的话。
望禾听出李叔话中有话,便笑道:“李叔,这么多年了,我早已把你当成家中长辈,若你也是如此不如有话直说。”
李叔望着望禾淡定的眉眼,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他是亲眼看见望禾的变化,从一个目不识丁的怯弱瘦孩,变成如今这个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家。
在他心中,望禾早就和自家闺女一样亲了。
思及此,李叔内心愈发不爽,他气急败坏地对着屋角喊道:“李萧,你自己过来说!”
李萧藏在屋角片刻了,被他爹一吼尴尬地钻出来,有些踌躇地走到望禾面前。
或许是这些年望禾读书练字养成的习惯,她明明穿着素色工服站在这,却显出一股端庄文雅的气质来,特别是她双眸含笑望来那一刻,李萧只感觉心头一跳,双脚霎时发软,叫他几乎站不稳了。
“我……”李萧说了一字,吓得闭上眼一鼓作气道:“望禾,我心悦你,想求娶你为妻!”
望禾半晌没出声,李萧心想自己肯定是被丑拒了,脚步微微挪了挪,忽然屁股上被踹了一脚。
原来是李叔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骂骂咧咧地抬脚继续踹李萧,“臭小子,你配吗?谁叫你肖想我闺女的!”
李萧一边躲一边嚎叫:“爹啊!我才是你亲儿子啊!”
李叔毫不客气,一股劲往死里踹的:“你天天气我,怎么好意思自称我儿子?”
望禾看着这一幕闹剧,却觉心生美好。
她拦住了愤怒的李叔,又对李萧道:“我有条件,你先听听能答应吗?”
李萧马上站立好,“你说,我听着。”
“我要买屋邸,仅是我一人所居。我要拿钱做生意,你不得阻拦。”
望禾话刚说完,李叔又踹了李萧一脚:“这臭小子敢有什么主意,我第一时间打死他!”
李萧疼得嗷嗷直叫,去连连欢喜地看着望禾:“我答应,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虽是你嫁我娶,但家中之事钱财之物全由你做主!”
望禾笑着点点头,这门亲事算是成了。
其实李萧求娶之事望禾一点也不意外,这两年时间,只要李萧得了空闲都会找她,经常带着吃食和礼物送给她。
之前有次望禾出远门被一户商贾少爷看上了,人家连夜打听到望禾在布庄做活,连续好几天派人送了几份大礼过来,直直白白表明想娶望禾。
那会布庄上下一片惊喜,都为望禾要嫁入富贵之家而开心,唯有李萧一人在夜里买醉,苦不堪言。
望禾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嫁娶之事,只是人到了一定年纪,身旁比她小的人都已成家,有时看着别人一家几口心里也会生出羡慕的感觉。
但她也不喜欢那户少爷一样的高调的做法,所以她把所有礼物都退了回去。
李萧没多久又振作了起来,继续日复一日地给她带吃食,送点小礼物啥的。
日久天长,大家也明白了李萧的心意,望禾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内心也私以为,如果哪天要嫁人李萧其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们曾像挚友一样喝得酩酊大醉,见过彼此最窘迫的模样,也曾交心换忧愁,他们知彼知己,李萧仍旧对她心动,这何尝不可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