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在吗鱼不在鱼在在啊
03
宋家村并不是个好地方，来娣从记事起便这么觉得的，可她不敢同任何人说起。
因为在宋家村，女孩都被认为是赔钱货，就比如她的家里都是这么说的。
来娣头上有两个姐姐，一个叫招娣，一个叫迎娣，两个姐姐都是在十四岁那年被爹娘卖给别人家做媳妇，换了几吊钱回来养家糊口。
其实村里都是这样子做的，有的女孩刚出生就被买走了，是她家里需要人干活才把女孩养这么大才卖掉的。
她是比较幸运，去年本来爹也要把她卖掉了，但是娘突然怀孕了，考虑到时候坐月子需要人照顾，所以来娣便被留下来。
一直到弟弟出生了，爹又产生把她卖掉的心思了，但因为她常年吃不饱穿不暖，身体很差劲，去年那户人家也娶了新媳，所以一时间没人看得上她。
来娣就这么被留下来，但待在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爹常常骂她赔钱货，动则往死里打，娘也从来没有心疼过她，经常把她关起来不给她吃饭。
有时候来娣还羡慕嫁出去的两个姐姐，虽然嫁的男人一个又老又丑，另一个又瘸又穷，但是都没有打骂她们，也不会饿着她们，毕竟还要姐姐们传宗接代呢。
在这次灾难发生之前，来娣还偷偷拿了几个鸡蛋去找媒婆，希望做个媒赶紧把她赶紧嫁出去。
媒婆收了礼还没带来消息，灾难就这么发生了。
景之听完后，长久没有出声。
来娣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说的，忙撩起衣袖露出一臂上的一道道伤痕：“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些伤痕有深有浅，有不少还结了疤，一看就是经受多年毒打出来的。
景之长叹一口气：“我信你所言。”
其实在听说来娣是唯一活下来的女孩时，景之就猜到了宋家村是什么样的风俗，只是没想到会重男轻女到这个地步。
他仍是叹息：“修行者当怀怜悯苍生之心，可狍鸮一难却让我觉得这是一件幸事。”
来娣不敢出声，她其实在灾难发生那一夜也曾生出恶毒的想法，她根本不希望她的爹娘活下来，只是可怜了她那刚出生不久的弟弟。
景之换了个话题问来娣出去之后想做什么谋生，来娣思索半天竟然答不出来，她只想着出去，却从没有想过出去能干什么。
想到这些，来娣情绪愈发低落。
景之安慰她道：“不要看轻自己，你能在狍鸮一难中存活下来便是新生。今后勤能补拙，靠自己的双手丰衣足食。”
来娣点了点头，忽然望着他欲言又止。
景之瞧出她有话要说，“对我不妨直言。”
来娣捏了捏衣角，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喜欢……我的名，你有学问能不能帮我想个名字？”
景之答应了。
他认真思索了很久，才道：“望禾，怎么样？”
来娣虽然不懂什么意思，但这名字从他口中说来也显得有几分动听。
所以她欣喜地点了点头。
景之也笑了一下，他缓缓扫过她手臂上的伤痕，轻言道来：“云霓之望，风禾尽起。”
从这一刻起，来娣改名换姓，今后只叫望禾。
那时她并听不懂这八字含义，只是后来学了字，她才知道这八字是极为珍重的祝福语。
04
那夜望禾也不知怎么就睡去了，第二日醒来时已过午时。
景之倒是醒目明神地在一旁抱剑伫立，见她醒来笑着唤了一声她的新名字：“望禾。”
望禾被叫得有些羞怯，看见他温润的脸庞内心又生了欢喜，“我醒了，我们出发吧！”
“好。”
不过半日时间，景之就带着她离开山谷，到了一个繁华富饶的小镇上。
景之带着她到了一个石碑前，指着上面的两个字道：“这里叫望川镇，你的名字的第一个字便是这个望。”
望禾细细端倪了下，发现笔画太过复杂她记不住，心里便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学会写字，至少她的新名字得学会写。
进了镇内，一切在望禾眼中都是新鲜的模样。
青石铺满的长道，路旁都是典雅古朴的商居，行人衣着不凡，甚至有女子穿着露腰的艳丽裙装在街上行走。
望禾看得脸红耳赤，又忍不住悄悄观望，她们都好漂亮，就跟那天见到的冰心堂弟子一样，仙女一般的人物。
景之带着她到了一家小店前找了东西吃，小二端上来的食物都是望禾从未见过的模样，就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一块豆腐脑却做出了花样，中间撒了几许葱花和一点辣椒粉，就像在雪中绽放的花一样唯美好看。
望禾拿起汤匙半天不敢下口，还是景之叫她吃东西，她才慢慢吃了起来。
这家小店非常热闹，虽然规模不大，却来往了各式各样的人，有些长相和穿着不一样的人，景之还给她详细解释了，才知道那是异域游商。
望禾第一次知道，在这片土地之外还有异域之土，在那遥远的海外之上。
这些异域游商就从海外而来，顺便再从这边进点货回去。
景之给望禾讲了许多事，望禾也渐渐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得差不多了，她也没再那么担心了。
吃完东西后，景之又带着她在镇上逛了一会。
路过一家商铺时景之忽然停下来，望禾看着他不知所措，就见景之看向她来，眉目含笑：“要不要进去看看？”
望禾看着商铺里面挂满各式各样的华丽衣裳，心生怯意地摇摇头。
里面这时刚好走出两个姑娘，穿上了漂亮的衣裳，花枝招展地开心离去。
望禾看见这幕，眼神明显亮了一下。
景之便拉了她一把，“来吧。”
望禾半推半就地进了商铺，对着满目琳琅，不知从何下手。
掌柜的是个打扮漂亮的妇人，也很有眼力见地迎了过来：“要看衣裳吗？”
望禾局促不安地看着景之不敢开口，景之便取了一吊钱递给掌柜：“你看着给她选。”
掌柜接过钱，明显更欢了，就去取了不少衣裳来望禾身上比划。
望禾一直很紧张，说话也是结结巴巴地。
掌柜便一直很温柔地询问了她的年龄，喜好颜色，望禾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颜色，看到景之就说了句白色。
原本掌柜手中拿的都是艳色衣裳，听见望禾这么说转头就要去换白色衣裳，景之忽然走过来，从掌柜手中抽出一件天青色衣裙递给望禾：“这个色好看。”
望禾不会拒绝，应下了，便去换衣间换了这套衣裙出来。
只是她身子又瘦又小，原本挺好看一件衣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就像小孩偷穿大人衣裳一样滑稽。
望禾只觉得浑身长了针芒般，恨不得找个墙角躲起来。
掌柜也愣愣地不知如何出声夸人了，景之则是蹙了下眉，对掌柜道：“拿些大童衣裳来试试。”
掌柜了然，马上去取了女童的衣裳过来。
望禾再次换上，这次倒是合适了不少。
只是大童衣裳一般偏艳色，望禾常年干着农活，皮肤晒得黝黑黑的，在艳色衬托下更显黑了。
掌柜强行夸了几句，最后挑挑拣拣，终于选定了几件换洗衣裳。
结账时，景之却让掌柜把那套天青色衣裙一起打包上了。
出门时望禾明显开心了不少，她终于穿上了新衣裳了，走在路上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