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蕴
10
漫天黑雪越下越大，没半个时辰，地上已积了厚厚一层。
两人依旧坐在门口。
阿梨脑中灵光一闪，从地上抓起一把黑雪，捣鼓了半天，捏出了一个小雪人的形状。
似乎是觉得漆黑的雪人不太好看，她又将雪人捏碎，重新捏了一只小黑猫的形状。
她两只手捧着小小的黑猫，举到盈虚面前。
“好看吗？”阿梨脸上是甜甜的笑容，眼中满是开心。
“几个月前，我收留了一只流浪小猫，便是这般全身黑溜溜的，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煤球儿。”
“大荒是个很美的地方，有山有水，不似北溟的荒芜。”
“江南的桃林里有常开不败的桃花，每年春天，空气中都弥漫着桃花的香味，花瓣可以捡来做好吃的糕点。”
“在中原的岐山西麓，沿着小路往上走，便可以看到云麓仙居，仙居是个很美的地方，是我的家。”
“还有燕丘的天空，是湛蓝色的。连绵的青山卷起片片闲云，草地上奔跑着牧民和羊群，风中都带着自由的气息。”
……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大荒的故事，眼中带着憧憬。
盈虚只觉得聒噪。
他坐在这里只是为了护住自己的口粮不被妖魔侵扰，他对那个所谓的大荒没有一点兴趣，极乐谷才是属于他的乐土。
想回到你那个大荒？呵呵……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他出声打断她：“我会想办法的。”
这句话成功地止住了阿梨的喋喋不休。
她眼中迸发出了光芒，欣喜万分地抓着他的手问：“真的有办法离开北溟吗？”
盈虚点了点头，感受到少女掌心传来的阵阵温度及少女殷切的目光，他有一瞬的恍惚，却只是稍纵即逝。
看着如此雀跃的少女，盈虚也是一笑。
小宝贝，你开心最好了。
……
黑雪下了一整夜。
翌日，厚厚的积雪将不归乡外的道路封的严严实实。
纵然是云麓门派的心火，依然无法融化这黑雪。
几番尝试无果，二人只好继续待在不归乡，他们四处搜寻，试图找一些食物果腹。
忽然，阿梨听到盈虚唤她过去，说是看到了一个地窖。
地窖入口处被几块残破的木板覆盖着，他们搬开上方的杂物，往下走去，竟发现窖中存放着一些瓜果蔬菜。
许是村民储存在这里的粮食，因深藏严寒地窖，才躲过了这场大火的焚烧。
有了粮食，阿梨自告奋勇要做饭，盈虚没说什么，任由她折腾着那堆食材。
从前在仙居时，她常常和惊鸿师姐一起研究食谱，师兄弟们都很喜欢她做的美食。
一个时辰后，阿梨将三四个小菜摆到了盈虚面前，给他夹了几道菜，然后眼巴巴地等待着他的评价。
她担心魔族的饮食和人类不一样，他吃不习惯。待他吃了一口，阿梨便有些紧张地问道：“好吃吗？”
盈虚点了点头，将碗里的菜尽数吃完了。
见状阿梨也是松了口气，又给他夹了许多菜。
其实，于他而言，只有幽冥负劳才是最美味的食物。这些人类的饭菜，与北溟的食物一样难吃。
反正都难吃，自然无所谓。
11
到傍晚时，雪已融化了不少，阿梨又去地窖中取菜，却意外地发现地窖深处有一处裂隙。
漆黑幽深的缝隙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线。
阿梨不禁疑惑：此处明明是地下冰窖，怎会有亮光透过来？莫非……裂隙的另一边别有洞天？
她赶忙跑上去，找来盈虚一起来查看。
盈虚跟在她身后走入地窖，那双寒气覆盖的眼眸中，有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只听他道：“早就听闻不归乡中有一道隐秘裂隙，该裂隙可连通大荒，将人类源源不断运送至此，想必便是这里了。”
阿梨惊叹：“通往大荒的裂隙？那岂不是…”
盈虚点头，默认了她的猜想。
两人快步来到裂隙处，透过那一道光亮，盈虚笃定地告诉她，这便是链接大荒的通道无疑，只需以心火烧开这个缺口，即可打开裂隙通道。
阿梨喜出望外，没想到回到大荒的裂隙竟然就在地窖中。
然喜悦不过片刻，她又担忧起来。
“可是……师姐还未找到，明日就是朔望了。”
盈虚正声道：“不必担心，明日你便能见到她了。”
他字字铿锵，让阿梨坚信不疑。
夜里，二人坐在门口，看黑雪扬扬洒洒落下。
今夜小雪，寒意却更甚。阿梨用力搓了搓手，哈出的白气瞬间化为了水雾，纵然天寒地冻，她不愿进屋，盈虚便陪她坐在门口。
她在等师姐回来。
盈虚告诉她，已经在万魔墟找到了师姐，很快便可抵达不归乡。
她与师姐误入北溟近一个月，整日提心吊胆着，生怕命丧妖魔刀下。初到不归乡，她们以为找到了生的希望，可万万没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好在得知师姐平安，连日来的忧虑终于放下。
她看向一旁的魔族少年，嘴角不自觉上扬，脸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大概妖魔也分善恶吧，她心想着。
正在闭目养神的盈虚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他没有睁眼，也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小宝贝，快乐就对了。
正想着，他便感觉身体被两只纤细的手臂抱住，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睁眼时，阿梨红扑扑的脸颊近在他眼前，几乎是要凑到他脸上。
霎时，他身体一僵。
阿梨轻声问道：“你冷不冷？”
话落，她又觉得这个问题多此一举，身体都僵了，定是冻坏了！
于是她连忙催动火心法，将暖意传递给怀里的人。
12
其实，妖魔天生体寒，并不惧寒冷。
盈虚没有推开她，只是好笑地看着她用那半生不熟的法诀催动心法。
他生于北溟，温暖是什么？他不知道。在这里，只有弱肉强食和无休止的杀戮。
多年来，他身居高位，镇守北溟西域。魔族众人皆道他喜怒无常，阴狠嗜血，就连其麾下妖魔对他都是惧怕万分，从来没有人敢靠近他，没想到却是从一个人类少女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当然，也仅仅是一丝而已。
感慨之余，他又暗自嗤笑，十一大门派的弟子功法竟如此低下，啧啧啧，大荒危矣。
阿梨没有注意到他眼底的晦暗，此举也无其他心思，只想用门派心法替他暖暖身体。
“不冷了。”
听到耳边传来少年淡淡的声音，阿梨这才松开了手臂。
她的脸上仍挂着浅浅的红晕，这是她第一次与异性做如此亲密的举动，事后方觉得自己有些大胆。
一时之间，场面陷入了寂静。
“给你。”阿梨干咳两声，打破了沉默，她从袖里拿出两个红色的果子递给他，又道：“怕你晚上会饿，所以先前在地窖中拿了两个。”
“我不饿。”盈虚没有接。
“那我先替你收着，要是饿了记得找我拿哦。”说罢，阿梨又将果子放进袖中。
二人依旧坐在门口，阿梨满心雀跃期待着“明日”的到来，与师姐一同返回大荒。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袭来的困意还是让她进入了梦乡。
她梦见...自己与师姐通过那道裂隙回到了大荒...
眼前不再有漫天的黄沙，而是一座云雾缭绕的仙山，那是岐山之麓的云麓仙居...
仙居的大桃树上已经结满了香甜脆口的桃子，煤球儿就在树下蹦蹦跳跳地迎接她们，远处传来师兄弟们嬉笑打闹的声音…
水月镜花，如梦似幻，又异常真实。
可是...再睁眼时却消失无踪。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