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是鱼在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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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晃而过。
在郁桑跟阿皎努力织梦之下,终于把郁桑腰间那葫芦装满了梦晶,只需要再得到一株神草与梦晶一同种下,阿皎便可恢复人体。
那神草名为威灵仙,为翼人一族所种养。
翼人一族,与世隔绝。
栖息之地为高空之上的绿萝禁,被灵雾覆盖,鲜少露迹。
不过嘛,这对于游历大荒几百年的郁桑来说,这都不是啥问题,谁叫他这些年广结善缘,总会有些门道。
这不,没几日就喊上阿皎兴冲冲出发了。
当看到眼前停着的巨大型木隼飞行兽时,阿皎就知道这肯定是郁桑又坑蒙拐骗从翎羽山庄那“借”来的飞行坐骑了。
由于绿萝禁离地面有一定距离,并且行踪不定,所以郁桑骑上木隼飞行兽时又拿出了另一个法宝——八卦罗盘。
很快安装好后,木隼飞行兽就带着他们前往了目的地。
飞行了大约两日时间,总算让他们找到了绿萝禁的入口,只是此时那入口被一道雾蒙蒙的屏障关着,而在那屏障之前竟跪着一名凡人男子。
阿皎目前还是魂体,但均与人无样,可飘可行,不管郁桑阻挠就从木隼飞行兽跳下去了,她凑近了那名凡人,还没碰到呢,凡人就倒了下去。
郁桑此时也停好了木隼飞行兽,不急不忙地走过来,瞧了一眼,颇为嫌弃:“又不如我俊美,你这般着急做甚?”
阿皎给他翻了个白眼。
郁桑说归说,还是记得积德行善之事。
毕竟他上辈子造孽诸多,唯有多多积德行善才能修正善缘。
郁桑不过探了口气,但也只能无奈摊手:“没救了。”
逆天改命的事他已经做过一次,可不想再以命换命一次。
阿皎眨巴了眼:“那给他织梦?”
其实如今梦晶已装满,郁桑也不需要再费灵力行织梦之事,但无奈阿皎自从有了人识后就越来越爱听旁人的故事。
郁桑应了。
织梦之术再次启动。
这次郁桑选择跟阿皎一起进入梦中。
在一片山林之中,一名身着粗布衣的男子正沉默地砍柴,阿皎瞧了一眼样貌就认出来这个柴夫就是梦境主角。
虽以砍柴为生,但他并不年迈,相反还长了一副温雅的样貌。
阿皎夸了一句:“长了一副书生样,却有如此大的力气。”说着还砸吧了嘴。
郁桑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没吭声。
柴夫砍了一会,就把背篓装满,收起砍刀准备下山时忽然听见山林不远处有些许声响,他以为是猛兽出现,忙警惕地拿起砍刀慢慢走近,却叫他见了此生最瑰丽的一幕。
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正頻死地往树枝撞上,她的背后萦绕着一双巨大的白色双翼,光洁如雪。
但是她的双翼却似被人折断了一般,无力地垂下,无法伸展。
女子一次次起飞,又一次次落下,终于她死心了不再使劲,任由身子从空中迅速坠下。
她的身子很轻,摔落在地上时并未激起尘埃,只是身上的许多羽毛却从翼上掉落,纷纷扬扬如同一场巨大的雪景。
女子并未此失去生息,她满是绝望地偏过头时就与柴夫的眼神对上了。
一眼万年。
柴夫的眼中充满了惊艳。
而她的眼中只有无尽的绝望。
大抵真的绝望无助了,她才会在柴夫上前问她需不需要帮助时,明知不能去相信凡人的,可她还是由着柴夫把她背下了山。
在下山的路上,他们只交流了两句话。
“我叫卢月。”是柴夫先开口的。
“羽冬。”
至此,无话。
卢月独自住在山脚下的一处溪流旁的一间小屋里,周围均无人居。屋外开垦了一片土地种着青菜,屋后圈养了一群母鸡。
虽是一人所居,却充满田园风光。
羽冬被卢月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塌上,他随后找来药箱准备料理伤口。
“冒犯了。”卢月只说了这么一句。
羽冬没吭声,只是闭着眼眸任卢月将背后的羽毛轻轻地拨开,在那翼角之处赫然可见血淋淋的白色断骨,干涸的血迹斑驳,遍布羽根。
卢月的瞳孔猛地收缩一下,手下动作愈发轻柔起来。
由于羽冬伤口太深,卢月无法痊治,只是替她撒了点止疼散,便给她包扎起来了。
一切结束后,羽冬这才睁开双眸。
她静静打量着眼前这个凡人,不过是最普通的凡人相貌,身上一无出色之处,只有一双眼澄澈清净,毫无欲望。
但羽冬不信,她仍是开口询问:“你救了我,你想要什么?”
卢月一时没反应过来,羽冬就静静等待着。
直到卢月开口:“你饿吗?”
羽冬一愣。
卢月已经挠头憨笑:“我饿了,砍了一天木柴,我要去烧火做饭了。”
说着,便自行走了出去。
而羽冬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卢月的背影,一时竟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难道这世上真的毫无所求的凡人吗?
卢月做好饭后,又来喊羽冬一起去吃饭。
羽冬并不饥饿,但她很好奇这个凡人究竟要什么时候才会给她提出要求呢?
于是跟着他到了饭桌,卢月给她端来碗筷,羽冬没动作,卢月也没客气啥,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
一顿饭吃完,卢月又去收拾厨房,收拾完了就去鸡窝里捡鸡蛋,捡完鸡蛋又去菜园子浇水捉虫拔草,全程没闲下来过。
羽冬就一直默默跟着他,结果卢月一句要求都没提过。
直到黄昏之际,卢月似乎才忙完事儿,他休息了一会就拎起个木桶准备出门。
忽然又想起羽冬就回头嘱咐了一声,“我去溪流下方冲浴,你没什么事就别过来。”
羽冬跟了他一天,竟感觉两人熟悉了起来,于是她难得的点了点头。
卢月便兴高采烈地出门去了。
羽冬也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就静静地门口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脚边忽然感受到了一团毛绒绒,她低头望去就见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猫正亲昵地蹭着她的脚跟。
万物同源,众生一体。
她麻木许久的内心其中有一处正慢慢挣扎开来,羽冬蹲了下去伸出手,小猫便仰起头,伸出小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她的手指,柔软一下触及了内心。
等卢月回来后就见到了这样的一幕。
一身雪白的女子怀里抱着一只小黑猫,站在他那简陋的屋门前,背后是一片千山晚霞,但如眼前佳人,倾绝明艳。
这就是他们初见的第一幕。
阿皎看得津津有味,但郁桑没耐心一直用灵力催促着进度,卢月和羽冬很平常的生活一幕幕闪现似地很快就过去了。
阿皎表示十分不满:“你不想看就出去。”
郁桑不予理会,继续催促着进度。
时间很快来到了三年后。
这时候的卢月和羽冬早已相处成家人,那只小黑猫也一直跟着他们,生了一窝又一窝的小猫,卢月的屋子也进行翻修了多次,如今已是一座宽敞美丽的庭院。
庭院里总是时而跑来一些小动物,它们见来这有吃有喝,还能遮风挡雨,便一同住了下来,卢月也没有赶走它们,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羽冬早些年就跟卢月坦白过她的身份,神秘的翼人一族处于高空之上,她当初羽翼断了所以回不去,但这三年来那断骨早已痊愈,但她却隐藏起了双翼,与卢月同两个普通凡人一般过着朝起暮归的生活。
至于卢月也坦白过他的身份,原来他本是西陵城世家的公子哥,只因无法直视那些皇权富贵地奢靡之风,便同自家断了关系寻了这一处隐居山林。
所以他当初对羽冬别无所求,也是早已对这俗世繁华别无所求,他所求只有这一生平稳安定,如今皆得偿所愿又何所求呢?
但可惜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即便他们隐居再深,也要偶尔出门采购物资,一旦入世又怎能避免不透风呢。
所以当沈临找上门来时,卢月一点也不意外。
沈临,就是三年前折断羽冬翅膀的那个人。
他是当朝左相之子,生来权贵滔天,与几位皇子颇有牵扯,那些繁杂的皇权争斗与他都有关联。
在卢月还在西陵城生活时就听过沈临的名声,此人生来天才,聪慧绝顶,年纪轻轻就入了王府成为谋士之一。
在这些年的皇权争斗中,沈临想必是出了不少力。
羽冬在这三年中,每当圆月呈现高空之时,总会看着圆月愣怔片刻。
卢月知道为什么。
因为在沈临狠心折断羽冬双翼的那个夜晚,正是十五月圆夜。
她总是无法直视那个代表人间美好的皎洁圆月。
如果人世真如圆月所圆满美好,为何总会有那么多痛苦呢?
这三年里,多多少少卢月也知道了羽冬跟沈临的一些事。
不过是一个误入人间迷茫无助的翼人少女,又恰巧碰上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相救的故事。
又那么恰巧的少女春心萌动,少年倾心相对。
这本该是一对人间佳话。
可这一切就在沈临成为了谋士之后就变了,他游走于权贵家族之间,酒池肉林,奢靡享乐。
羽冬渐渐察觉到,眼前人不再是当初那个让她心动的少年郎。
她积累够了失望,准备离开这人间时。
沈临给了她致命一击。
因为一个权贵之女从小体弱多病,眼看要香消玉殒,沈临为了替王府拉拢权贵,不惜提出一计。
古书有言,翼人一族的双翼之中藏有一灵丹,可医死人活白骨, 天下疑难杂症在这灵丹面前统统无效。
不过翼人匿于人世,谁又能真寻得到呢?
沈临自然不会说出羽冬的身份,他只是给权贵保证灵丹会按时拿来,只需要权贵与王府统一战线。
于是就在一个月圆之夜,沈临哄骗了羽冬,他残忍地将她的双翼折断,又用匕首割开她的翼角,深入挖掘所谓的灵丹。
那时羽冬对沈临尚抱有一丝希望,她总以为他会回头,只是沈临辜负了她的信任。
你说沈临怎么能这么残忍呢?
他想要灵丹,如果好言坦白,她也许真的会双手奉上,可他用了最卑劣的手段,用感情欺骗了自己。
沈临不过是有自己的私心,他知道羽冬早已对她生出了嫌隙,他知道羽冬想要离开,折断羽冬双翼一来可得灵丹,二来也阻止了她离开人世的计划。
只要她没办法离开这片大地,无论去向何处,沈临总有办法将她寻回。
你看,所以如今沈临真的寻来了。
卢月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言里的人物,如同羽冬第一次提起沈临时的描述。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卢月第一次在心底里感受到了自卑,无论是气质还是外貌,他确实比不上沈临,也难怪叫羽冬那样难忘。
羽冬这些年穿着也同卢月一样粗糙,但一身粗布麻衣也遮不住她的惊艳绝伦,所以当这两人站在一起时,卢月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天生绝配。
他默默地往屋内退去,想留下空间给羽冬和沈临二人。
羽冬瞧见了他的动作,却是同他一起后退,继而默默伸出手牵住了他,十指相扣。
至此无需多言。
卢月知道,羽冬选择了与他同在。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牵,卢月倒似有了勇气,他毫无所惧地直视沈临:“你有何事同我所言便是。”
哪知沈临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他,只是定定望着羽冬道:“跟我走。”
羽冬没理会沈临,只是牵着卢月的手更紧了些。
沈临一眼扫过两人紧牵的手,眸色渐冷,他轻呵一声,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一伙手持冷兵器的黑衣人瞬时出现,并包围了整个庭院,肃杀之气顿时充斥了这个田园之地。
“羽冬,你别无选择。”沈临再次出声,他的声音分明朗朗动听,可每个字都藏着无限的狠意。
羽冬这才抬眼望向沈临,她的眼神很平淡,没有爱恨,没有憎怨,看着沈临就好像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般。
沈临却像一下子被触动到了顶点,他暴怒地冲过来踹开卢月,狠狠地拽着羽冬的肩膀大吼大叫着:“你不能这么看我,你可以爱我,你也可以恨我,我不允许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至始至终,羽冬的眼神都没有变过。
即便沈临动作粗暴地弄疼了她,她连眉头都没有皱过。
仍是用那种平淡的眼神看着。
沈临就像疯了一样,抓着羽冬又叫又骂着,可他无论怎么做,羽冬都没有变化。
最后沈临放弃了,他把矛头指向了卢月,“你爱上了他是吗?那我便杀了他!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临疯狂地大笑着,从一旁的黑衣人手中拿过剑,边指着卢月走近。
卢月早已被几个黑衣人扼住,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看着沈临走来,待那尖锐冰冷的剑尖就要刺入胸口之时,突然一阵狂风大作,尘土满天,一道看不清的强大力量将所有人狠狠击退。
风起云涌中,卢月只感到自己的身子轻飘飘地被抬到了半空中,待他能完全睁开眼时,只见自己已经躺在了羽冬的怀中,她身后一双巨大的白色双翼正扑棱地煽动着狂风,数不清的力量从她背后涌出,像是无数巨人之手将那些黑衣人与沈临搅得翻天覆地。
卢月的眼眸睁得愈发的大,他好像在这一刻才真正认识到羽冬,三年以来,她与他过着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几乎好像忘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她是传说中世人难寻的翼人一族,有着最为神秘且强大的力量。
若她所想,这世上或许真能为她所愿。
但是翼人一族生性善良,不会轻易杀戮。
所以即便沈临他们人仰马翻,却并无伤亡。
也不知过了多久,羽冬才带着卢月落地,她用灵力给他疗了伤,卢月一下子就神清气爽,并感觉身子骨都强硬了不少。
羽冬给卢月投去一个安定的眼神就走向了沈临,她收拢了双翼,就像一个普通凡人那样,却居高临下地望着躺在地上的沈临,她的神情依旧充满了平淡,语气却充满了怜悯:“沈临,你想要的都得到了,就别再来找我了。”
沈临被她的力量压制住无法起身,可他仍是不甘地望着羽冬怒吼:“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一丝情了!你什么都给我了!连你最重要的灵丹都甘愿给我了!你怎么会放得下我呢?”
是的,沈临知道当年他能折断羽冬的双翼得到灵丹,确实是羽冬心甘情愿奉上的,否则以她的力量又怎么会让沈临轻易得到呢?
翼人天性心善,对苍生万物抱有悲悯情怀,即便遭到背叛也会原谅。
羽冬早就原谅了沈临的伤害,她难以释怀的其实是自身的付出,但这三年来卢月却治愈了她的内心,所以不知不觉间,那些让她无法释怀的痛苦也就慢慢逝去了。
“善恶一念,因果注定。”羽冬轻轻一叹,“沈临,我对你情意已尽,不要再执着了。”
沈临的瞳孔随着羽冬的一字一句用力收缩着,最后羽冬字落,他也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脸上尽现颓败之意,他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原来我连你的恨都不配得到么?”
羽冬没有再回答他,她转身回了庭院,并闭紧了大门,这一门之隔也算是彻底斩断了跟沈临的孽缘。
按理说,剧情进展到这应该接下来就是卢月跟羽冬幸福甜蜜的完美生活了。
可是上天似乎总是不眷顾有情人。
卢月在某一日上山砍柴时出了个意外,一头饿了许久的黑熊突然出现并扑倒了卢月,将他的两条胳膊和一条腿扯断吃掉了。
若不是平时他与羽冬救助小动物颇多,毕竟万物有灵,小动物才能及时通知了羽冬。
待羽冬赶到山上时,那头黑熊已经准备扯掉卢月的最后一条腿吃掉了。
这个一向悲悯的翼人女子,第一次被愤怒冲昏了理智。
她犯了杀戮。
这头黑熊死在了羽冬的一击之下,血溅山林。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卢月已经只剩残骸,他甚至都没有一具完整的身躯了,羽冬用尽她的所有灵力吊着卢月一口气,将他带回了庭院中。
小动物们紧张地围在庭院中互诉着人们听不懂的语言,它们似乎都清楚这个凡人活不下去了。
羽冬当然也清楚。
人间生死有天道,万物苍生有规则。
但是叫她怎么能忍心看着卢月离开呢?
有人将她希望打碎,可也有人教她重拾爱意。
如果非要不得善终,那就让她一人承担所有因果吧。
沈临不知,翼人左右双翼皆有灵丹一枚,左翼灵丹可以治愈人间奇难杂症,右翼灵丹却是真正的神丹妙药,普通凡人食之可生白骨活千年。
在沈临挖出左翼灵丹后,羽冬在疗伤那段时间把右翼灵丹分成了两半注入了双翼里,这才能重新恢复起力量。
这次羽冬毫不犹豫地就主动折断了她的双翼,两半灵丹慢慢涌现合二为一,随后被羽冬给卢月喂下。
就这样,卢月在吃了羽冬的灵丹后就活了下来。
不过他也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骨肉是在日复一日中慢慢长出来的,等卢月能完全恢复下地走路的那一天已经过了好多年了。
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卢月也记不清了,他只知道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是羽冬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伤口烂了她就剪掉,待重新长出新的血肉来,他动弹不了身子有脏汗时,是羽冬拿着汗巾一点点给他擦拭干净的。
他们好似早已成为了彼此之间最亲密无间的伴侣,即便两个人没有互相承诺过什么,可似乎都默认了这一切。
待卢月能重新下地的那一刻,他带着喜悦的心情想去给羽冬一个惊喜时,却见羽冬垂着断掉的双翼无力地坐在树底下,她的羽毛不再像之前一样光洁无暇,反而充满了污浊,甚至掉落了很多根羽毛,双翼显得有些秃了。
卢月靠得近了才发现羽冬一脸哀凄,她应该是哭过了,眼角还挂着泪滴。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能感受得到羽冬很难过,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小心翼翼地把羽冬拥入怀里,十分轻柔地抱着。
羽冬呆了半天,最后才缩在卢月怀里哭了起来,她边哭边说着:“我回不去了,我再也回不去绿萝禁了。”
没有了灵丹的翼人,就相当于没有了力量。
绿萝禁上存在着最纯净的气息,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翼人。
一旦恶从心起,翼人的纯净气息会被侵蚀,羽毛也会渐渐失去光泽,久而久之就与绿萝禁失去了联系。
从羽冬犯了杀戮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她再也回不去她的故土了。
翼人本就与人无异,他们有着丰富的情感,所以有爱亦能倾覆一切,亦会同所有远走他乡的凡人一样眷恋故土。
很多事情也是后来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卢月才知道的。
因为那个时候已经过了几十年了。
卢月本以为他们这一生就好像是一对普通恩爱平凡夫妻,如此平淡地过完这一生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下,卢月渐渐发现羽冬变老了,她没有力量也没有了双翼,慢慢地跟一个凡人一样变得衰老年迈了。
但是他呢?
一点变化也没有。
当羽冬已经白发苍苍需要拄着拐杖走路时,他还是年纪轻轻身强体健的样子,后来当他决定带着羽冬去外面逛逛时,人们总是误会他们是祖孙,但是卢月总是一遍遍不耐烦的解释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是他的妻子。
不顾他人诧异的眼神,卢月只是带着羽冬走遍了许多地上,他们并肩行过山水,见过了许多风景。
最后羽冬过世了,如同这世上千千万万个普通凡人一样。
生老病死,寿终正寝。
卢月都买好了两副棺材,找好了墓地,准备到时候跟羽冬合葬的。
可能是这一生过得太美好也太漫长了,导致他差点忘了羽冬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她死了之后身躯就化作云烟消散了,留下的只有一根白色的羽毛。
卢月也活了大半辈子了,样貌年轻,心态已是百岁老人,他都做好了自尽的准备,哪知看到羽冬留下的那根羽毛的一刻,他突然豁然开朗。
于是他带着羽冬的这根羽毛继续走遍大荒,访问奇人异事。
他寻寻觅觅了不知道了几辈子,终于叫他找到了绿萝禁。
所以就有了最开始阿皎见到的那一幕,他跪在绿萝禁大门前,气息将断。
故事到此落幕。
郁桑和阿皎退出了卢月的梦境,回归到现实之外,看到卢月气息奄奄地躺着,阿皎有些怜悯蹲在他身边,端着脸问郁桑:“他真的很可怜的,真的没办法救他了吗?”
郁桑走过去摸摸阿皎的脑袋,也是颇为感叹:“凡人命数有天道轮回,我不便插手,何况你怎又知他想不想继续活着呢?”
阿皎不明白:“如果他不想活着那为什么后来不决定自尽了?”
郁桑弯腰从卢月手中捡起一样东西,是他们在梦境中看到的那一根属于羽冬的白色羽毛。
这么多年过去,那根羽毛依然白白净净的,可见被主人保护得多好。
郁桑只抓了一会,就摊开了手。
那根羽毛好似一下子就有了灵性,它轻轻地飘了起来,朝着绿萝禁的大门就这么慢慢地穿进去了。
阿皎则吃惊地瞪大眼,饶是看了这么多年的故事,她还是第一次见一个没有灵性的物品还能自己动的呢。
在羽毛进入到绿萝禁的那一刻,原本就吊着半口气的卢月也一下子断了气,他的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毫无遗憾了。
阿皎的心一下子就堵了起来,她想不通怎么了,这明明看起来就是一个十分圆满的故事啊,他们明明彼此都互相陪伴了那么多年,应该是毫无遗憾的美好结局啊,怎么会看得就这么难受呢?
其实别说阿皎,一向看惯了人间故事的郁桑也有点难受,他倒是好心替卢月收了尸在绿萝禁附近找了个地埋了起来。
最后,阿皎就看着卢月的坟包道:“其实他们这也算生亦同眠死亦同寝了吧。”
郁桑点点头:“算是吧。”
可是阿皎仍是心里堵得慌,她无法释怀这份看客的难受,只能不住地问郁桑:“看了他们一辈子,都没有听见他们互诉说过情意,你说卢月对羽冬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郁桑几乎是毫无犹豫地就回答:“爱,人世间最强大的力量。”
“强大?”阿皎第一次听见郁桑这样用一个形容词去形容人世情爱。
“嗯,爱的力量十分强大,卢月就是一个普普通的凡人,可却是因为这样一份爱,使他费劲一生只为了满足羽冬的遗憾。”
“什么遗憾?”
“寻遍大荒四海,只为让她魂归故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