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扇》第四章
作者：雪里红妆
04
太虚不敢妄下断言，随捧着桃花扇放在胸前，口中轻声问道：“扇灵姑娘，我已知你在扇中。可否现身一见？请放心，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心中有许多疑惑，希望姑娘能为我解惑。”
他话音刚落，桃花扇便开始散发出一圈圈柔和的白光，似乎是扇灵听懂了他的话，正在做出回应。
太虚连忙凝神盯着桃花扇，然而他等了半晌，桃花扇周围白光散去后，便沉寂了下去，再无任何异状了。
太虚有些失望，但转念想到很多灵体现身会有诸多限制。这一个多月来，桃花扇灵每次都是半夜三更才会作法将自己拖入她所创的梦境中，可见她的灵力白天极弱，只有到了半夜三更灵力才会变强。
一念至此，太虚便低头对桃花扇道：“扇灵姑娘可是白天无法现身？如果是这样，姑娘可等到半夜再现身相见。我愿秉烛扫榻相迎。”
说完后，便见桃花扇又散发出了一圈圈的光晕，似乎是在回应他的话。
太虚的眼睛亮了起来。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看到桃花扇灵的回应之后，他的心情瞬间犹如清晨打开窗子迎进第一缕阳光般明朗了起来。
太虚脚步轻快地去厨房自己弄了份早饭填饱肚子，然后便开始履行诺言——哼着小曲将家中收拾得窗明几净，放置桃花扇的古董架更是被擦得纤尘不染，力求让今夜客人看到后有个好心情。
很快到了三更，远处传来了更夫有节奏的打更声。
坐在桌前的太虚精神顿时一振，双眼目光炯炯地盯着旁边古董架上的桃花扇。
只见桃花扇散发出一片几不可见的微光，继而他鼻端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桃花香。
太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竟有些莫名的紧张。
不知道这次扇灵会以何种方式与他见面，是仍旧如往日一般耗费灵力将他拖入梦境，还是会亲身相见？
片刻后，桃花的香气渐浓，太虚仍旧神智清醒，并未如往常一般忽然昏睡过去。
很快室内便多了一道窈窕的粉色身影。
太虚睁大双眼，看着人影迅速变得清晰，连面容都看得清楚分明——果然是他在梦境中见过许多次的桃花妖灼华。
还未等他想明白自己该用什么态度面对灼华，对方已然上前两步，主动开口道：“洛蘅！”
太虚见她目光灼灼、情真意切，显然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她的恋人洛蘅，连忙摆手道：“扇灵姑娘，你认错人了。我虽然也是太虚观弟子，却不是你口中的洛蘅。现在距离你和洛蘅……出事那年，已经过去数百年了。”
“我知道，”灼华点点头，凝注太虚的目光凝聚着极深切复杂的情愫，看得太虚不由心底一颤，“严格来说，你的确不是洛蘅，而是洛蘅的转世。你这一世有着新的身份、新的经历，但你的魂魄，又的的确确是洛蘅的。归根结底，你和洛蘅是同一个人，哪怕你已经忘记了前世的一切。”
太虚：“……”
尽管内心早已隐隐有所猜测，但是到了猜测真的被证实那一刻，他依旧难免受到震动。
灼华深深地望着太虚，那目光似乎看进了他的灵魂深处，道，“如果我的话令你感到困扰，那我很抱歉。我只是不能接受洛蘅在这个世上消失，才会拼尽全力、用尽一切方法寻找他的转世……”
灼华说到这里，美丽的脸上露出极其深切的哀伤。这哀伤中，却又隐隐透出一丝掩藏不住的欣慰与喜悦。
太虚看着这样的灼华，只觉一阵阵心痛，几乎忍不住便想将她拥入怀中，尽力抚平她的哀伤，慰藉她的悲怆，告诉她什么都不用怕，有他在，他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但他还是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那么做，而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因为他并未确定自己就是洛蘅的转世，更因为……他不想自己在她心中只是洛蘅。
到了此刻，太虚就算再怎么迟钝也发现了自己对灼华的感觉。
是心动，却也不止是心动。
或许他前世真的是洛蘅，是和灼华刻骨相爱的恋人。
所以他才会在经历过一个短暂的梦境后，便对灼华产生出了如此浓郁的情感。
他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和内心，却不甘心。
甚至，他还深深地嫉妒洛蘅。
哪怕他们有可能是同一个灵魂。
半晌，太虚才听到自己有些喑哑的声音：“你怎么确定我就是洛蘅的转世？”
“你的左胸前，是不是有一道深红色疤痕一样的胎记？”灼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如此问道。
太虚闻言一怔：“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道胎记是我残存的灵力凝聚而成，直接附着在你魂魄上的。”灼华道，“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所以才能找到你。”
太虚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想不到世上竟然还有这么神奇的操作。
灼华遂将当年太虚未在梦境中看到的事情娓娓道来，解开了盘桓在他心中一天的疑惑。
那日老道长用神火烧掉灼华原身，然后将被定身符定住的洛蘅打晕过去，带回太虚观找了间静室囚禁起来。本想着过段时日，等他慢慢淡忘灼华了，再对他晓以大义，若他肯幡然悔悟回头是岸，与女妖划清界限，依旧还是自己最器重的弟子。
孰料太虚醒过来后不吵不闹，似乎已经接受了灼华已死的事实。却在众人渐渐放松了戒备之时，用尽全身法力冲破了师父的禁制，然后逃出太虚观，直奔当日灼华被师父用神火灼烧之处。
然而他到了那里，却发现那里除了一片焦土之外什么都没了。
洛蘅虽大受打击，却也并未完全完全死心。
他在附近找了许多人多方打听，终于打听到不久前曾有个道人在此处将一棵被烧得枯焦的桃树带走，据某个认识道人的茶馆小二所言，那个道人就住在附近一家破旧的道观中。
洛蘅忙依着茶馆小二所指方位找了过去，果然找到了道观和里面一个落拓的游方道士。
那道士听他说明来意，道：“无怪乎贫道觉得那棵桃树蕴含着精纯灵力，原来如此。”
说完便回房，将一柄制作精美的桃花扇交给了洛蘅。
原来这道士看着平凡，实则是个隐居凡世的高人，见这桃树尚有残存灵识，不忍见其就此散去，便将其带回道观，以己身法力护住桃树灵识不散，又为了方便保存，将桃树烧焦部分剔除，仅剩下一截完好的枝干做成了如今的桃花扇，放在灵气充沛之处保养。
“贫道法力低微，只能做到如此程度。若想助她度过劫难修成灵体，就得靠小友自己了。”道长如此说道。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