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大荒之中最神秘的地方,莫过于邪影之世,魍魉的宝库,还有就是雪山之巅的龙巫宫。神秘,不过是外人的感概,再华美的宫殿,再迷人的雪景,百年千年的数那纷飞的雪片、玉砌的宫砖,也是落得无比索然寡味。
是的,数千年了,龙巫宫的巫女拥有龙神赐予的永恒的生命。“永恒的生命并不值得羡慕,相反是一种惩罚。”每次听到亿长老这么絮叨,揽云都有点忍不住觉得她矫情。拥有生命叫做惩罚,那些无数在痛苦挣扎中失去生命的人又情何以堪呢。
揽云随着几位高阶巫女走到中庭的巫皇殿纷纷放慢了脚步。五百年了,偃宫主永远这么低头端坐着,演算着天命。只字不提和她老主人的过往,想必宫主大人也是不认同亿长老的话的。如果可以,她一定愿意还是做昭华宫主的巫蛊娃娃吧。
深深低下头,随着众人一起行了一礼。
“宫主万福”
“嗯”偃宫主点了点头,脸古井无波一如既往,只是在他们转身的一刹那,意外的开口了:“圣巫佐使留下。”
圣巫佐使就是揽云,有人开玩笑,“流水的三使,铁打的佐使”。是的,她就是别人口中的“千年老二”。有时候红珊会拉着她手开玩笑,“永远保持第二也是相当厉害的水平啊”。并不愿意理会别人这种半挖苦的玩笑。揽云很明白自己的心愿,与龙神缔结契约获得的强大力量,她并不想要,她宁愿要永生。她要用永恒的生命去看这个世界,替揽月看。
“天命将至。你下山去寻找宿命吧。”
“属下惶惑,何种宿命?”
“天命不可违也。去吧。”
言罢宫主又低下了头去,彷佛又成了高台之上不言的木偶。没有人知道,臣服于欠了龙宫血海深仇的王朝,她心里作何感想。揽云从不信,宫主真的心里也是如此古井无波。真若如此,何至于日日叫人采了老主人最爱的莲花供奉那份思恋。
她轻轻一哂,转身离去。却没有看到宫主复又抬起的头时复杂难言的目光。
揽云走下了雪山,走过了繁华的九黎,走过了奇险的巴蜀,走过了秀美的江南……帮别人一把,也是自己的历练。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但是她从不厌烦看这纷繁尘世。
“揽月,看到了么,千年之后的世间更美了。”这天她驻足在幽州的月影湾,对着水中的倒影,轻轻的念。看着自己一身男装有如看到揽月,她是多么希望那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弟弟可以亲眼看到这美景。想当年,她和揽月流浪至此,被这里的鱼精吓得到处逃窜,而今,这里的精怪们虽好奇,却并不敢太靠近。她微笑着看着远处的在月光下优美舞姿跃出水面的精灵,依稀像是鲛人。她看得到那舞蹈的鲛人在好奇的偷偷打量她。她同样不敢太靠近,好奇归好奇,鲛人可并不是多么亲近人类的种族,她可不觉得自己可以挑战一个部落。
“幕天席地就着这美景入眠也是极美的。”她对着水中的倒影向着揽月道晚安。
武者的本能即使在睡梦中也会警惕,细微破空在远处响起时,揽云本能的丢出自己的巫杵。“叮……”细的不能再细的暗器,即使打中了人,也感觉被蚊子咬了一下,神不知鬼不觉就会死去。
揽云一跃而起,半空之中掷出一个曼珠沙华。紫色的龙形阵法中,3个白衣的巫蛊娃娃跳着歌舞,黑衣的蒙面杀手,便在阵法中难以动弹。“为何要杀……”揽云看了看身边惊恐的小鲛人,愣了一下,千年来,还真的很少听到别人说过如何和鲛人打交道,称人还是鱼,还是人鱼?那雌雄莫辩的容颜,又难以用性别称呼。“咳咳,为何要杀他?”
“其实我知道的。你不用逼问他了。”看着在蛊阵中挣扎的杀手,细弱蚊呐的声音低低道。
揽云一愣,回头看去,蛊阵中的杀手趁着这间隙咬破了牙齿中藏的毒。魍魉的杀手,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杀手的命。就算知道,大荒之中也没人敢直接敌对这个最神秘的杀手门派。
揽云有点不悦:“你知道?”
娇小的鲛人更加有点惶惑,涨红了脸点了点头。
“知道还乱跑?”
“好不容易才甩开侍卫们,如果我出事,母后一生气,问题很严重。”
“那你的侍卫也太失职了。”
“我说我洗澡啊,他们当然不敢跟着……”
“噗……”揽云忍不住要笑,看着小鲛人的样子又觉得不妥,一脸登徒子相。
小鲛人也察觉了,尴尬的直搓手,“那个……那个……那个……”
揽云却忽然了悟了,“没事,姑娘不用害羞。”毕竟自己穿了男装,十成十的像揽月,是个俊俏男孩的模样。
“没有,那个……其实我……不”
“无妨无妨,大荒中很多民族穿的比你这个省布料多了。”揽云憋着笑,施了个法变旋身成了一个巫蛊娃娃,“喏,我变成了一个和你一样的女娃娃你不介意了吧。”
“唉,你还会变这么小……真好玩啊”说着对着揽云头顶摸了一把。
揽云:……
小鲛人带着揽云来到了月影湾不远的明崖石刻,数座高大的伽蓝神像上一个明镜反射着月光,把月影湾的水面照的有若白昼,粼粼的波光如同龙巫宫祝祷巫女们永不停息的群舞默默的向神佛诉求。
小鲛人拉着揽云一起跪下,“霜天感谢神灵救命……”
原来她叫霜天,揽云有点好奇。冰蓝色的眼睛,冰蓝色的鳞片,银色的发丝挂着水珠闪的有若星光,确实很像雪山的天。揽云陪着她跪着,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神秘而古老的种族默默道:“揽月,姐姐终于替你看到了鲛人了,可真美啊。如果你在,你该很开心吧。淘气的你,保不准会摘人家鳞片,欺负人家小姑娘吧……”
霜天结束了冗长的祈祷,看到揽云盯这自己看,脸刷的就红了。“对神要虔诚。”
神灵……揽云习惯性的又是一哂。
龙巫是被神灵抛弃的门派,他看到过东皇太一残忍的抛弃了他的巫女们,任凭世俗的人们欺辱她们;也听过失去了龙神庇佑的巫女们在黄帝军屠刀下悲惨的哭泣……她们仍在日复一日带着几近虚无的目的在向龙神祈祷,企图唤回自己的神灵,然而五百年了,如果不是宫主向世俗的王者们低头,龙巫宫早已不复存在。
“所以,没有任何神灵可以庇佑你,除了自己。神灵,只是软弱无助的女子们给自己的一个可以坚强起来的理由。一如执念。带着强烈执念的人,总可以活得很顽强。”揽云和小鲛人依偎着闲聊。“不论什么理由,都要坚强的活下去。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知道身边有危险就更要小心。”
揽云的话充满了探寻,霜天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郁结:“我知道我妹妹想杀我。那时候我有点不想躲开的,我想,真的死了,母亲大人便也不会再烦恼了,妹妹也不会恨我了,大家……”
揽云冷冷一哼:“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爱你的只会更难过,恨你的不会因为你的死而彻底解脱,因为他们会有更大的欲望。而你,永远的失去了未来,即使明天还是无聊和乏味,死了就是死了,你再也看不到未来雨后初霁的彩虹。”
看着小鲛人泪汪汪的眼睛,揽云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过了,打岔道:“我看你也是一个好孩子,怎么会让家人都不喜欢你呢?”
“我们鲛人是女子优先继承王位的。如果我变成女子,我就是第一顺序继承人……”
揽云一愣,“什么叫做你变成女子,你不是么?”
“我……”霜天脸又红了“鲛人没成年时候生来是没有性别。直到有了心上人,才会变身分出性别。我的妹妹为了变身成女子,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她怕我也如此。所以一直阻止我出门。”
揽云打量了小鲛人半晌不由啧啧称奇“你没有性别?那你看到我害羞什么。”这话问的耿直,霜天又红了脸。
此后,小鲛人无事便开始跑来看揽云,有时候带一些美丽的雨花石,有时候带一些新鲜的蛤蜊。有别于龙巫宫的华美宫砖,带着水草气息的光滑石子美的淳朴自然。
“你为何不送我珍珠?鲛人族那个不是很多么?”揽云有一次忍不住好奇了。
“那个不可以……哎,不是,你不要误会……其实,其实……”
“我看你就是小气吧。”揽云看着这个一说话就容易害羞结巴的小鲛人觉得分外有趣。
本以为那日亮出了龙巫佐使身份魍魉杀手们知难而退便不会再有事,原以为漂泊孤帆有了栖息之湾……谁料她们在明崖石刻边又遇到了伏击……而这一次的对手让揽云分外心惊,因为这是来自幽都的杀手……
揽云以龙巫宫圣巫佐使身份拜访了明崖石刻顶上的守镜的翎羽大师姐。
“君为此地驻守,应知此地事。此处为何宵小不绝?”
“佐使可是说那些猥琐的魍魉杀手?”
“并不是。吾观此处物华天宝,灵气沛然,为何精怪如此多,甚至……还有幽都妖魔”
“佐使所言不虚,此处明镜为上古神灵所设,为了压制崖底月影湾水域的水怪,按理说确实不应如此。门中长老也颇为费解,已经派人援手,恐有变数。”
“这种情形何时出现的?”
“神明有好生之德,并未想消灭精怪,所以起初以为是月圆之夜精怪闹事,并未上心,直到昨日出现幽都妖魔。如有关联的话……这异变现在想来也半月有余了。”
“半月有余,竟无援军到来?”
“应龙村战事吃紧,门中弟子多派往那里……”
“贵长老可有说援军情况”
“大约5个队的人,多为中阶和入门弟子,翎羽弟子虽以速度著称,最快想来也得明日后才到。至于幽都妖魔为何出现,我等也很费解。”
明崖石刻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渺渺氤氲里隐隐传出精怪们压抑不住的鸣叫。
揽云迟疑了片刻,道:“你说……这里没有上千也有上百的精怪,有没有可能幽州会图谋放出他们为祸大荒,从而牵制十大门派兵力?”
看着翎羽弟子们煞白的脸色,揽云的心更沉了“现在请援军多久可以到?”
“佐使放心,我翎羽弟子一向以速度著称,一去一回明日傍晚一定可以到。”
“希望可以等到吧。”
然而越怕越来,不出揽云所料,当夜幽都妖魔就来到了明崖石刻下。当她看到东边月影湾水中火光冲天她瞬间明白了。在众人的惊呼中,她一个浮劲飞冲过胶着的战线直奔月影湾而去,掠起那个惊慌的小鲛人:“紧紧跟着你的母亲,不要离开。你的妹妹一定私通幽都妖魔了……她的目标是你。”
霜天伸出手却仅仅扯下了那个清俊人儿的一片衣袂“一起走……”她想说,却发现自己吓得已经发不出声音。
坐在离去的车上,她看到揽云一身碎荧流袂,巫歌所唱之处妖魔魂飞魄散……她既怕又血脉贲张,端的是手足无措,平日里温雅的揽云在战场上竟强横至此。
突然一声龙吟,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男子从黑龙坐骑上下来,一步一杀直奔揽云而去……“天哪,七夜,那是背叛王朝的五王子,幽都王的女婿七夜……”
霜天突然起身,被母亲一把拦住:“你疯了么,谁拦得住七夜,没人可以,你更不可能,何必枉死,能走一个是一个。”
幽都大将七夜的威压让所有坐骑都则瑟瑟发抖躁动不安。揽云自己也不好到哪儿去,生平第一次在战斗中感到了透彻心扉的恐惧。然而她不能退,退一步,别说月影湾无存,放出这儿的精怪,这个幽州便完了。
她颤抖地倚着巫杵,努力站直身体,退无可退便只能进。“集火七夜,就算死也要重创他。灵巫千蛊……”
在漫天飞舞的梨花箭矢掩护之下,揽云一个怒龙之袭蹂身而上与七夜缠斗起来。一套游龙摆尾、沧海龙吟、背水伤歌竟打的一向高傲的幽都大将七夜也无力还手。七夜大怒,一阵金戈之声,震得揽云五脏六腑放佛挪了位,喷出一大口鲜血。只这一刹那,七夜挥舞着大刀连连砍了过来,揽云勉强用巫杵挡住,东海玄铁制成的巫杵都被打的火花四溅,残屑纷飞,明崖石刻守军阵型瞬间大乱。
揽云身上千疮百孔,过多的失血使她意识渐渐模糊起来,仅仅机械的挥舞着巫杵在抵挡,死神就在眼前。她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释放出了偃女之思:“我得先行一步了……”在她颓然倒下的一瞬间,她血色的视野里看到了漫天飞起的血雨——解体卷。竟然是那些收金卖命的魍魉!
揽云在偃宫主的大殿前跪了三天三夜才见到了宫主。
“你明明知道这样不合规矩。你也知道,她所期待的不是你,你何苦呢?”偃宫主淡淡的表情上流露出一丝忧伤。
“永生并不就是快乐,被留下的并不一定就幸福。宫主,被昭华宫主留下的你,快乐么?”揽月反问的极其大胆放肆,“我知道她期待的是我的弟弟,但是这并不重要。爱与守护,并不是投桃才可以报李。”
“这么多年了,你如果愿意做巫峦祭司,谁都挡不住你,你执意不肯和龙神缔结契约我都没有怪你。你和一个没有性别的鲛人结契约,不仅仅失去的是永生,你还会因此失去千年的法力,从此沦为平庸。你甘心么?你对得起自己的誓言么,守卫龙巫宫,守卫龙神,守卫这个大荒?”偃宫主寡淡的脸第一次浮现了一丝怒意。
揽云深深叩首:“我对不住自己的誓言。但我自觉并未负了这个誓言。我和霜天缔结契约,他会替我守护这个誓言。我信他,生生世世不负执念的人,必然会比我这种没有执念的人更加优秀……”
“可他的执念是爱情。谁敢保证他可以达到你的能力?”
揽云再度叩首:“他能不能做到,我并不能保证,但是我信他可以做到。”
“痴儿!”偃宫主一声长叹,“你……还有什么心愿么?”
揽云突然起身:“谢宫主成全。若问心愿,揽云斗胆问宫主一句真心话,昭华宫主的仇宫主怎么看?”
默然,长久的默然,偃宫主和揽云就这么彼此对视着,很久之后,偃宫主才说了一句:“如今妖魔来犯,大荒应以和为贵。”
揽云哂然了然地笑了笑道:“那么小人别无所求了。”深深扣了三个头,转身离去了。
“当年的老人已经没有几个了,你如今也要离我而去了么”听到宫主的叹息,揽云顿了顿,终究没有回过身去。
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上,霜天第五次获得了龙佑尊者的称号,这一年,年轻的他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偃宫主座前聆听训示时,却听到宫主一个低低的叹息。
他奇怪的快速抬头瞟了一眼宫主,发现宫主正复杂难言的看着他,心中一慌,赶快低下头去:“啸部弟子霜天聆听宫主训示。”
“霜天,你可有执念?”
全宫的人都惊讶于宫主没有照本宣科的勉励这位龙佑尊者,却见霜天并不以为意地慨然道:“弟子没有执念,和大家一样,遵守自己的誓言,守卫龙巫宫,守卫龙神,守卫这个大荒,守卫我爱的一切……”
“终究是被她说中了。”偃宫主又是一阵叹息,“今,啸部弟子霜天,天资聪颖,品性端正,擢升为龙吟使。”她挥手让左右拿来一柄武器交给霜天。
霜天惊喜万分地接过宫主赐予的巫杵,看到上面刻字不由意外非常:“敢问宫主,这巫杵竟是名为霜天揽云么?谢宫主为其赐名。”
“不是赐名,这巫杵本就叫霜天揽云。这巫杵也不打算今天给你,当你成为圣巫左使那日,这个巫杵就是你的了。你很好。记住你的誓言。”
山前的石阶上,一个苍老的巫女正吃力的扫着阶前的残雪,一群小巫女们边走边兴奋的唧唧喳喳。
“霜天可太帅了,才16岁就已经是龙吟使了,龙巫宫历史也是第一次吧。”
“宫主好像很赏识他,还赐他巫杵呢。”
“对啊对啊,那个巫杵看起来很了不得呢。有什么来历么,我看是守长老亲自从宝库取的呢。那儿可都是历代名人的圣物呢。”
“咦,难道不是宫主专门赐名的么?那个巫杵可是叫霜天揽云啊……”最前面的一个巫女突然回头问后面的伙伴,一不小心滑了一下摔得很是难看,引起同伴一阵嬉笑,不由迁怒起来:“你这个扫地的干的什么活。”说着就狠狠推了那个扫地巫女一把。
远远落在人后的红珊怒不可言“你干什么?”然而她还没有过去,就看到一个暗金色身影飞掠过去,一般托住了那个扫地老巫女,竟是霜天。
“这后面是万丈深渊,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她年纪都这么大了。”霜天扶稳了扫地老巫女,有点责备的边说边拉起还在地上生闷气的小巫女,“下次别这样了。”
“是,龙吟使大人。”一群小巫女们盈盈拜下,老巫女愣了愣,也慢慢的拜了下去。
霜天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拉起她们,“起来起来……”转头看到了红珊连忙也作了一揖“圣巫佐使!”
红珊穿过一群拜倒的众人,无视霜天,在一群人讶异的注视中径直走到老巫女面前,替她拍拍身上的雪末,叹了口气,“说了多少次了,见到我不用拜的。这么冷的天,你没有什么功力,她们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在这儿扫雪。”
“谢谢佐使这么多年的关照,大家对我已经很好了。我是一个无用之人,这点工作是我的本份。”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执拗。揽云,你可真傻。”红珊叹了口气。也没搭理任何人边直接离去了,一如往昔的刻薄冷漠。留下一群低低私语的众人。
突然之前摔倒的小女巫怔怔的转头问同伴:“这个扫地叫什么?我刚才好像听错了……”
“揽云”
“那不正是……”
“对啊,对啊,霜天揽云杵!为何她叫揽云呢。莫非……”
“天呐,说不得说不得了……”有个同伴要去捂那个小巫女的嘴,被她甩开。
“怎么可能,结契约的当然不能说,但是这个老太太你觉得可能么?结契约的一起重生也该岁数差不多,法力差不多的,怎么说这个也太次了……龙吟使这么千年难遇的奇才……”她向霜天投去爱慕的眼神,却不由惊呆了。
霜天自己也惊呆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了一脸,他有点尴尬,“这儿风可真大……”伸手一摸,却发现全是珍珠……
“天啊,原来变了龙吟使,眼泪都会变成珍珠啊……”
霜天后来再没有遇到变成珍珠的眼泪,直到几年后,他如愿以偿地成为了龙巫宫修为第二的圣巫佐使,拿到了霜天揽云杵,摸索着那冰蓝色巫杵的时候,当着宫主的面,他又泪流满面。真是很奇妙的感觉。
时间的流逝就像无情的刻刀,少年的脸庞坚毅了,他更成熟了,每每和妖魔作战回到龙巫宫,他都会和山门前那个扫地的老巫女点头问好,每每这样,他心里都会升腾起温暖的愉悦,“老婆婆,回家的感觉可真好。”
“好好,回来就好。”
没有交集便也无法更多一句言语,看到她,霜天就觉得那是回家的标志。
直到后来有一天,他带着部下们回来,没有看到她,心中一阵失落,他抓住一个新面孔的扫地弟子问:“原来在这儿扫地的老婆婆呢?”
年轻弟子愣了一下恭敬道:“许是年纪大,死了吧。对了,就葬在前面不远的路边呢。说要看着上山下山的人。”
霜天快步走过去,看到一个孤零零的墓碑,上面仅仅有个名字“揽云”
“揽云,揽云”这是霜天这一生最后一次落泪成珠,也是他辉煌而精彩的一生中最悲痛,却最莫名的一次失声痛哭。似乎什么东西从他记忆里永远的滑过,再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