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疾奔。
有风吹来,枝叶簌簌作响,极好地掩盖住踩碎落叶的脚步声——是位年轻姑娘,皮肤白皙,身穿青色短衣,手持短刀,正赤足在林中快速行走。她似乎并不惧怕锋利的叶片与可能存在的蛇鼠虫蚁。
另一阵更加明显的脚步声响起:听上去是某种动物,像受到某种召唤一样向此地奔驰,交错纷杂的枝叶被层层剥开——是两头鹿,眼睛明亮而纯粹地注视着短刀姑娘,姿态很虔诚地低下头。
姑娘眼中有不忍一划而过,随后手起刀落,轻而易举地结束了面前两头鹿的性命。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她的小腿上。那些鹿还睁着眼睛,却渐渐失去神采。她低头默然看了一会儿,合上鹿的眼睛,将死鹿背了起来。
又是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间或有男人低声的咒骂,“鹿呢,别又被那个小丫头抢走了!死丫头从小就古怪,野孩子没有教养抢别人猎物学得倒快!”
这话一清二楚地飘进姑娘耳中。她脚下一顿,踩碎又一片落叶——那些人追着鹿来的方向,很快就能找到这里——思及此,姑娘迅速转身,往林中更深处去了。她方离开杀鹿之地,围着那片空地的枝叶就被拨开,一名手持木弓的男人恶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话来:“妈的,又让那死丫头劫走了,真他妈邪门!”
“大哥冷静点,”持弓男人的同伴出言安抚,“那丫头邪门不是一天两天了,别和她动气,犯不上。”
持弓男人恨恨地说:“找一上午就碰见那两头鹿还被捷足先登了,又是空手而归——早晚得弄死那个丫头。走!”
他们刚走,先前那位青衣姑娘又绕了回来,她并没有走多远,而且更加“嚣张”地跟在出门狩猎的男人们身后,回了那个赤水畔的村落。
赤水村并不大,没多少人家,相信女魃娘娘,以女魃后人自居。但神仙祖宗似乎并未给这村子什么眷顾,村民们大多靠打猎为生,以物易物,生活得简朴而原始。除此之外,村子里有个古怪姑娘,是最招人忌讳的——没人能说出理由,但都不约而同地维持着敬而远之与排斥。
她跟在打猎的男人们身后满载而归,立刻引来了不少鄙夷的目光。这里崇尚力量,可没人见过她的。在村中的其他人眼里,她只会悄悄跟在别人身后用不光彩的手段抢走本应属于别人的猎物——
“瞧啊,那丫头回来了,背着两只鹿,肯定又是抢之前回来那两个人的,真不要脸。”
大人们最多只是窃窃私语,但跟在他们身边的孩子不懂得什么叫掩饰,他们的恶意直白而残忍,地上的石子与土块都是他们的武器,毫不留情地砸向青衣姑娘。她短刀别在腰间,双手拽着两头鹿无余力反击,默不作声地忍了下来,转身向村外走去。
村外不远便是赤水,她在对岸搭了一间茅屋。被村里人排斥的很严重时,那里便是她的住处。大人们在她身后表扬自家孩子做得不错,鹿血稀稀落落淌了一地。
茅屋里还有些兔肉。她把鹿放下,取了些腌制过的兔肉去河边生火烤制。风未停,赤水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波光粼粼的,刺得人眼又痛又花。她闭上眼,仔细嗅着空气中火与兔肉的味道,忽而听见一阵古怪的声音。
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