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旺财拎着小包裹,一本正经地思索自己破门而入后被人踹出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能在山里自己盖小院的人就是不一样,正经院门都敢不修,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和他家一样穷得揭不开锅,根本不怕贼惦记。
眼前山院雕梁画栋,修起来估计花了不少钱。听说雇他来的这位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侠女,知交遍天下不论,和朝廷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能来这种人家做工,想必自己离飞黄腾达的日子也不远了
——呸呸呸,谁是鸡犬?他身高八尺一表人才,岂能说鸡犬就鸡犬?
旺财胡思乱想,暗自琢磨工作前景,嘿,基础薪水必须有;他技术水平高、人又勤快,逢年过节没点奖金和福利也说不过去;若再来个串门的富家小姐看上自己,人生大事也能一并解决,简直完美!
一道脆生生的女声掐灭了旺财的白日梦,“你是谁,在那里鬼鬼祟祟地干嘛?”
女孩白衣蓝裳,模样清秀,一双杏眼圆睁,牢牢锁在旺财身上,手中抄着长扫帚,大有能一拳捶死人的气势——他从小见的都是些唯唯诺诺的软弱女子,几时经过这样架势,只一瞥便挪不开眼,魂儿都要被勾跑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旺财内心满是憧憬。
再瞧,那白衣蓝裳,不正是传说中弈剑听雨阁弟子服的样子,先前那点一见倾心顿时转成仰慕,脑海中灵光突现,极有职业素养的旺财一步踏出单膝跪地,颇为豪气地双手抱拳山呼:“主人好!”
2.
嘛玩意儿——?
梅香举着长扫帚,用看智障的眼神来回扫视跪在自己面前的二五眼。她本以为这是主人的师兄师弟或者相好随便什么东西,原来是和自己一样应征来这里做工的,可没弄清楚身份直接就喊主人也太傻了点,不知道哪个穷乡僻壤来的,这点识人的见识都没有……不行,为了主人的形象,一定要先好好教育教育这小子!
自认出身酒坊村归属天子脚下见多识广的梅香姑娘暗暗下了决心。
“哦,来了啊,”她端出一副冷静从容的模样,抬手把长扫帚递出去,权当没看见旺财风尘仆仆臂弯上还挂着包袱,“对了,你叫……?”
旺财接过扫帚把包袱甩到背上立刻清扫起来,脸上挂十分笑,边扫地边点头哈腰,“旺财,小的叫旺财。”
“这名儿不错,”梅香不动声色,继续狐假虎威查户口,“家是哪里的?”
“小的从孔雀坪来。”旺财抬头答话,甩到背后的包袱很不给面子地掉下来撞到扫帚,平平无奇的事梅香却吓了一跳,猛地刹住话头,面无表情地注视旺财。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旺财被看得头皮发麻,心想江湖人就是不一样,面无表情光看你都自带三分杀气,看来在这儿做工也得小心谨慎,免得惹来主人不爽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被咔嚓的,这样想来,他已经在鬼门关前绕完一圈了,“嘿嘿、嘿嘿……”
正在他硬着头皮赔笑到脸都快僵了的时候,身后忽然又传来个清亮的姑娘声音:“哟,你们都来了啊,还挺快的。”
3.
旺财左看右看,忽然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不做二不休,哇呀呀呀呀呀呀——
他甩下扫帚挥舞着小包袱作追打状,梅香一声惊呼转身就跑,女孩子动作灵活,毫无形象地上蹿下跳,边笑边叫向这院子的正牌主人求助,“主人救命!旺财他疯啦!”
原本心情还有些低落的亦悠,看着这一幕也是哭笑不得。她收到西陵家政中心的通知回家来接新雇的家仆,没想到撞见这么一场鸡飞狗跳,“停下停下,怎么回事?”
要说旺财还是老实本分的好小伙,听亦悠这么说马上就停下,差点自己摔个狗啃泥。倒是梅香女孩子胆儿小,又窜出去半圈,见旺财真的不追了才停下来,抱着柱子探头看,眼睛亮亮的,像盈了潭水。
“这小丫头片子冒充主人骗我!”旺财嚷嚷,他倒没多生气,只是莫名的羞愤还翻了倍,这就让人比较难接受。躲在柱子后面的梅香冒出头来,“谁骗你了,你自己不由分说跪到我面前喊主人,要是当时就说破,谁知道你会怎么对我,主人您刚才可看见了,旺财这小子凶着呢!”
“你!”旺财回头冲梅香挥拳头,亦悠面无表情地对天翻白眼,感觉被强行塞了一嘴狗粮——拜托,这两人明明是才来报道的家仆,怎么好像多余的倒成自己了?
“住手住手,”亦悠实在没心情处理这种分明是打情骂俏的矛盾,第一次见就能这样也是厉害,“梅香带他去你们住的地方,旺财——是叫旺财吧?你也别吓唬小姑娘了。我叫亦悠,别的事回头再说,我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