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栀谣—黄栀
“现在的男人啊……”
黄栀背着药篓将手中的药草翻晒,耳边的声音虽然清脆,却是分外的呱噪。
“黄栀我跟你说,现在的男人都玩套路!在我那时候……”
黄栀面无表情,继续着手中的动作,直接将声音的主人当成空气。
“哎哎,黄栀,你不要不理我嘛!”声音的主人终于停下她的演讲,飘到黄栀面前。这是一位穿着藕荷色襦裙的少女,乌发上斜插着嵌了宝珠的银钗和一枝山茶花步摇,容貌秀丽。只是那秀颜是没有一丝血色苍白,也没有活人的生气。
黄栀很是头痛,自从三年前的春日那位天机弟子红着脸将自己带到这座小院后,她就将贮药房搬了过来。享受清净日子的同时,也遇到了这只呱噪的女鬼。黄栀身为冰心堂弟子,医术武术都是了得,自是不怕妖魔鬼怪的。可是这只鬼既不阴冷,也不狰狞,第一次见到黄栀便拉着她要给她讲故事,一讲就是几个时辰,黄栀行走江湖这些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奇怪的鬼。
呱噪的女鬼不记得自己的名字,缠着黄栀给她起名,黄栀想了想,便叫她春昱——她们在春天相遇。
一晃眼三年便过去了,春昱从未离开小院,黄栀原以为她是害怕在外面遇到危险,春昱知道后很生气,她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才不是那种飘来荡去的孤魂野鬼,为了让黄栀相信,春昱拉着黄栀足足讲了一下午她在过去的那些年里闲来无事帮人收服小鬼儿吓跑野兽的故事。
可是不管她是什么等级的鬼魂,黄栀对她的印象只有两个字——话唠。有的时候,黄栀都恨不得请太虚观的姐妹来帮忙收了这个妖孽,图个耳根清净。
这日,黄栀带着师妹一起来晒药,三年的时间,师妹起初被吓了一跳,春昱却是许久都没见过新的访客,马上兴致勃勃的拉着小师妹讲她的“前尘旧事”,这只记不住自己名字的鬼,却能记住自己曾经有过暧昧。当然,黄栀早已听这故事听的倒背如流,索性不理这一人一鬼,自己去药架上晒药。
春昱说,她原是家中的嫡长女,与弟弟一起在父母的宠爱中成长。父亲是当地的富商,母亲是温柔的江南女子。春昱的父亲向来心善,是以还是年幼的孤儿清瀑饿晕在春昱家的门口时,他毫不犹豫的收留了他,还让他做一双儿女的伴读,请来武师教他功夫,保护春昱姐弟俩。那时的清瀑感念春昱父亲的救命之恩,对春昱姐弟忠心耿耿。
日子飞快,长大的清瀑成了英气十足的小伙子,少年的情愫也开始萌芽,府上的丫鬟和小门户的姑娘们都盼着他多给一个眼神,而他温柔的目光,全部放在春昱的身上。长大的春昱并没有像她娘亲一般温柔如静水,被父母宠爱到大的她是那般心高气傲的大小姐,理所当然的喜欢着和她有婚约的王公子,肆意的在清瀑面前任性着。
事情就像很多话本子小说里描写的那样,眼看着春昱与王公子婚约临近,早已暗生情愫的清瀑终于按捺不住,向春昱表达了爱慕之心,春昱起初是被吓了一跳,但那颗牵挂在王公子身上的少女之心并未因此有分毫转移。春昱不知道,清瀑早已向她父亲表明想出去闯荡的意愿,临行之前表明心迹,却也懂得身份悬殊,随后带着几件随身衣物离开了万俟家。留给春昱的,只有那支精致的山茶步摇。
春昱原以为,清瀑在与不在,对她而言都是无所谓的。可是当清瀑真的离开了,春昱才发现,清瀑对自己那无微不至的照顾已经成了习惯,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让人忍不住心动。春昱从小到大肆意惯了,对她来说,才子佳人鸳侣成双的故事着实不够轰轰烈烈,她知道父亲不会同意她与清瀑在一起,便趁着夜晚包了几件衣裙首饰,偷偷的跑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