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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艳久久不语,狠命得想把眼里的东西眨回去,却是徒劳。于是不再忍着,把头埋在膝盖里哭了出来。残枫以为她小女孩心性,又想着她那一身的伤,叹了口气,走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
姬无艳抬头,睫毛上还沾着泪花。什么话也没说,突然抱住了身边的残枫。
她坐着,他站着,这一抱刚刚好抱住残枫的腰。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残枫僵硬了下,想要把她拉开,却听到她埋在他身上低低得开口:“小勾挨了一刀,在医院躺着一直昏迷,今天是第五天了。”
残枫的动作停下:“小勾?”
“嗯,就是游戏里替湛清还我十七钻钱的那个。“声音顿了顿,又继续:“她那一刀是替湛清挡的。”
黑心无良的律师,只顾看价接案子。原告的父亲终是愤懑,走向了以暴制恶的不归路。那一刀本是要刺向被告的,身为辩护律师的湛清当时和他走在一起,见有人行凶便护着被告往旁边去。可最可怕的就是这样不要命的人,眼见原告父亲发了疯一样扑过来拿着刀乱刺的时候,是小勾推开了湛清。
姬无艳想起小勾,又想到后来发生的事,心里升起一片片凄凉。她难过自己的亲妈连让自己说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只凭她姐一句话就认定是她犯贱。更难过她姐那时的话,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和她争过东西?
从昨天到现在,她一直不敢想,因为她害怕,害怕家里人因此把她赶出来。
那样,她就真的没有家了。
残枫把她从自己身上拉开,见她脸上泪水涟涟,沉声问道:“你告诉我,你身上的淤青浮肿怎么来的?”
姬无艳不说,残枫也不逼迫,很有耐心得等她开口。
许久之后,她才轻轻开口:“我妈打的。”她屈了双腿,又把自己蜷成一团,“我妈恨我,因为我她一直在家里被看不起。我爸那边是个大家族,重男轻女,女孩子不能上祖谱,谁家没有男孩就等于断了后。我爸妈第一胎生了我姐,可我爸在政府机关,生二胎等于断送前程。后来他们偷偷生了我,本来B超测的是男孩,所以他们才冒了险,谁知最后却是我爬了出来。”
“他们把我扔给了乡下外婆。我小时候的记忆只有外婆,她哄我睡觉领我上学带我打针,我第一次听到别人叫爸爸妈妈的时候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其实那时候我妈每个月都会去看我,会带很多好吃的,可是那时候我叫她小姨,因为我的户口是放在大舅家的。
“我十一岁的时候外婆去世,大舅一家被表哥接去北京。我爸妈没有办法,只能把我接回去,他们让我叫小姨小姨夫。其实那时候我稳稳约约知道了真相,我怕他们不要我,努力讨好每一个人。再后来呢?后来有人举报,我爸被停职调查,然后就再也没有起来。最后只能辞了职,做了点小本生意。”
“我爸恨我,看见我就让他想起自己被断送的政治生涯。我妈也恨我,恨我为什么不是儿子。我以为我姐是对我好的,到头来发现好像也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