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
“你有没有见过一位云麓仙居的女弟子?大约这么高,穿着一身黄裳,眉骨上有一颗痣?”元曜站在卫村的村口,向每一个过往的行人询问。
没有人去理会他。明晃晃的日头晒得他有点晕,于是他走到一片树荫下站着,拂了拂道袍上的尘土,向西北方眺望。这棵树很好,纵使被烧掉的那半边的枝干再长不出新芽,留下的这半边仍是枝繁叶茂,稳稳遮覆着元曜的头顶,既阻绝了那片刺目的阳光,也多少消了一丝心头的焦躁。只是日头渐渐西落,那一抹明黄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你在等人吗?”
当暮色浸染了整片天空的时候,元曜的身后发出这样一个嘶哑的声音。他转过身去,看到古树枯死的那一边,蹲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主动向他搭话的人。
“对对,你有没有见过一位穿着黄裳的云麓女弟子?她的眉骨上藏着一颗痣,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也许见过吧。”那个身影淡淡的道,“她的名字,是不是叫云卿?”
“对对就是她!”元曜激动地上前一步,“你见过她?她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那,你是在哪里看到她的?”
“云麓仙居。”那人缓缓站起来,直视着元曜眼睛:“差不多三年前的时候。”
元曜眼里的光,倏地暗了。
天色渐晚,元曜和树后的那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云卿是个很勇敢的姑娘,就像她的掌门隐逸云一样。”元曜倚着老树根,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抚平了,就着月光细细地看。“我们两家住一块儿,从小一起长大。我胆子小,她却是个大姐头,上树下河,成天疯跑。她娘教她做女红她也不肯学,连个帕子也不会绣……”
“后来长大了,她被选去云麓仙居修行,年节时回来,好像变了个人,再不是以前那个疯丫头了。不过还是那么胆大,大年初一头一天就拉着我去义庄探险,还故意扮成鬼吓唬我,结果自己从槐树上摔了下来,回去又被她娘一顿骂……不久家里人送我去了太虚观,临去的那天她来山门给我送行,还笑话我,明明最怕鬼,却要跟着道士们学观心咒……”
“你们似乎很要好。”那人说。
“嗯,我们很要好。”
“真令人羡慕,”那人叹道,又问:
“这帕子也是她送给你的么?”
元曜沉默了半晌,只攥着那一方手帕,望着天上那一弯月亮。
“对。”
藏在暗处的那人望着他,神色晦暗不明。
“可以借我看看么?”
元曜点点头,将帕子递过去,那人接过了,展开,铺平在膝上。这帕子用的是江南云水坊的苏缎,面料上乘,针脚也细,帕子一角绘了点鹤羽,边上绣着隽秀的两行小字。他轻轻念出声: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他将帕子还回去:“很美的词。”
“是啊,很美。”元曜浅浅地笑,抬手指了指月亮:“美得像月光。”
“她也像月光一样美吗?”
“不。”元曜摇头,“她是太阳。”
【第三日】
第三日日暮时分,那人来到那棵树下,果然又看见了元曜。他倚着树,满脸倦容。
“你还不走吗?”那人问,声音依旧嘶哑。
元曜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来者。今日这人没有潜在阴影里,元曜才看清他的模样:一身与自己相似的道袍,不惹半点微尘,但不知何故蒙着面巾,又有几分魍魉门的神秘。
“你还要等吗?”那人又问了一遍。
元曜点点头。
“你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她不会来了。”
“不久。我能等,她也会来的。”元曜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那人摇摇头,看了一眼日落的方向——那是岐山西麓,云麓仙居的方向。他挨着元曜坐下。
“太阳下山了。”
“……嗯。”
“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暑日的阳光太毒辣,的确有些熬不住,还好有这片树荫。”
“等一会天色暗了,地上暑气散了,我陪你上岐山吧。”那人道,“沿着那条路上去,就是古皇陵祭天台,再往上,就是云麓后山。我陪你去找云卿。”
“不用了,多谢。”元曜摇头,“我在这里等她就好。”
“为什么不去找她呢?”那人的声音里有些忿忿,“找到她,你就不必继续等下去了。”
“因为她让我在这里等。”元曜缩了缩身子,道:
“她让我在这里等,就一定会来。也许只是有事路上耽搁了一下,但她不会忘记的。”
那人又是摇头。元曜看着他笑:“不说这个了,和我讲讲你与云卿是怎么遇见的吧。你不是说,三年前见过她么?”
“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人扬了扬拂尘,“我和朋友一起拜访云麓仙居……就是那时候见到了她。”
“她人很好,对吧。”
“不,至少,对我不好。”那人皱眉,“她很讨厌我,也不理解我。”
“你们之间应该有误会,她对谁都很好的。”元曜望着天空,“云卿就像太阳一样,无论你卑微还是强大,怯弱还是勇敢,都会一样对你微笑,把光明和温暖平等地赐予每一个人。”
“你是被她的火天罚给砸傻了吧。”那人闷声道。
“噗。”元曜笑出声来,“并不是。而且,云卿最擅长的是风系法术,她也是那一辈风宗弟子里最早学会风七雷的。”
“哦,风七雷。”
“你一定没见过她施法的模样——”元曜小声念道,“——风兮翩廻,雷兮惊天。引召天雷在自己周身落下,她站在中央,就好像太阳,勇敢无惧,连顾汐风在她面前都会失色。”
“你是说金坎子?”
“嗯。”
“金坎子比她更强大。”
“可他不是太阳,他虽然美,却没有光。云卿不是最美的仙子,可她是太阳,有着月亮和星星不能比拟的耀眼之光。”
“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
“不,”元曜抱紧了怀中的剑,“我一直都想要成为像她那样勇敢的人。”
“哦?”
“从小到大,都是她在保护我,进入太虚观之前是,之后也是。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站在她前面,像她保护我那样保护她。”
“难道现在不行吗?”
“还不行,我还不够勇敢,所以不配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战斗。”
“我觉得,你已经足够勇敢了。”
“不,还不够。”
那人叹了口气:“执念太深,会成心魔的。”
元曜只是笑,并不说话。
“我先走了。”那人站起身,抖了抖衣服,“希望下次来的时候,你不会还在这里等她。”
“承兄吉言。”元曜颔首,“对了,聊着这么久,还未曾请教阁下尊号。”
那人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开口:“谢因。我叫谢因。”
“原来是谢兄。”
“嗯。谢意的谢,因果的因。”他补充道,“时候不早了,再会。”
【第十七日】
“昨天我师兄来看我了。”
还是傍晚时分,那棵树下,元曜摇了摇葫芦:“他留了一壶酒,你要不要尝尝?”
“不用了。”谢因挨着他坐下。“有见到云卿吗?”
“没有。”小太虚眼神里有一丝失落。
“她不会来了。”
“不,她就要来了。”
谢因踌躇了一会,问:“如果她来了,我是说如果,你会怎样?”
“怎样?”元曜犹疑地望向他,“我要怎样?”
“不打算做些什么吗?两人一起。比如去游历江湖,看看这个大荒,或者上前线杀敌,讨个功勋,又或者找个小山村,隐居下来……你想要怎样的生活?”
元曜想了一想,很认真答道:“以前小时候,我的愿望是有很多很多的钱,做个员外;后来进了太虚观,我想进二国师府当差,不做镇鬼驱邪的太虚弟子,而是走上朝堂。不过现在,我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够了。王朝风云也好,历史兴衰也罢,不是我一个小人物可以左右的。虽然我一直希望着能成为像云卿那样独立的人,走遍天下行侠仗义,但我连西陵城都没去过。也许,我本就不适合做十大门派的弟子。”
“的确。”
“我有一个请求,”元曜又掏出那块手帕,“可不可以请你……带着这块帕子,替我去云麓仙居看看她?就说我一直在这里等她……”
“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她呢?”
“我和她约好了在这里等她,我不可以违约。”
谢因看了元曜一眼,终是点点头,应道:“好,我帮你去找云卿。”
“这帕子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请务必好好保管。还有,我希望你也能留下一样东西,免得你一走了之。”
谢因摘下腰间的拂尘:“这个可以吗?”
“可以。”
在星光的指引下,谢因带着那块手帕,向西方进发。
【第十九日】
“你有没有见过一位云麓仙居的女弟子?大约这么高,穿着一身黄裳,眉骨上有一颗痣?”
元曜站在卫村的村口,向每一个过往的行人询问。依旧没人理会他,他无精打采地走到那棵树下。烈日炎炎,照得人睁不开眼。
“嘿!小呆瓜!”猛地被人拍了下肩膀,元曜揉了揉眼睛。身后是一张女孩子的脸,灵动的双眼,眉骨上一颗痣,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不是云卿又是谁?
“怎么啦?才几天就不认识我了?”云卿从古树枯死的那边绕过来,狠狠戳了一下他的脑袋,“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啊?”
“不是——你终于来了!”元曜揉揉头,声音里满是欢喜,“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怎么会呢!就是路上遇到几个讨厌鬼,大干了一架,耽误了点时间罢了。”云卿满脸的不在意,“现在好啦,我回来了,我们走吧!”
“是谢因找你过来的吗?”
“谢因?谢因是谁?”云卿反问。
“谢因是我的一个朋友。我让他带着你送我的手帕去找你,你没遇见他吗?”
“没有呀——你把我送你的手帕给了别人?”
“不,不是给他,”元曜急忙解释:“是让他带着手帕去云麓仙居找你。他说他三年前,在云麓仙居见过你的。”
“……我可不记得我有见过一个叫谢因的人。喂,小呆瓜,该不会是你弄丢了我送你东西,随便编了个故事来搪塞我吧?”
“不是这样的,他也是太虚观的弟子,他说他之前一直在云华殿内……这是他的拂尘,你看呀。”
云卿凑过头去,在地上找了一圈,抬起头。
“拂尘在哪里?”
谢因的拂尘就这么消失掉了,毫无预兆,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第二十日】
“小呆瓜,你该不是被晒晕了头吧?”
正午的日头下,云卿正蹲在树荫处,对身旁的元曜嘟囔,“我看啊,根本就没有谢因这个人,一切都是你凭空想象出来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可是,这树下没有他的脚印,你说的拂尘也找不到,我也根本不认识这么个人,让你画出他的相貌,你又说他带着面巾看不见他的脸——哪有太虚观的弟子带着面巾的?”
“谢因就是这样的……”
“我们可说好了,我只在这里陪你等三天,三天过后他要是还不来,那你就得承认他根本不存在。三天的时间,从这里去云麓仙居跑两个来回都够了。”
元曜不再说话,只静静看着云卿。云卿还是那么好看,绾着松松的发,一身悯晴的战袍,手中法杖顶端的宝石褶褶生辉,一如他们分别的那天,甚至连发上那朵他为她亲手簪上的桃花都没有褪色半分。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云卿还在那里嘟囔着:“都说太虚观的弟子都有心魔,你这可不是着了魔了……就算真有谢因这个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每次都是快天黑时才来找你,难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而且谢因这个名字,我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呢……”
“每个人都有心魔的,云卿。”
云卿愣了一愣。
“那你的心魔是什么?”
“我不知道。”元曜答,“我不知道我的心魔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变了?我怎么了?”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我的认识的云卿是太阳,是不会对素未谋面之人妄下定论的。”
云卿缓缓站起来,杏目圆睁,嘲讽地笑:“元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说,不过既然你认为我变了,那就这么继续认为好了。你要在这里等着你那个谢因也无妨,但我决不会陪着你等下去。我给你时间,希望你下次遇见那个谢因的时候,好好问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再想想要怎么和我解释。”
说罢,她挥杖吟出了风腾云。
【第二十七日】
谢因回来了。
他带着满身的伤,披头散发地站在元曜面前,掏出那块手帕掷到地上,说了一句话。
“云麓仙居上,并没有叫云卿的姑娘。”
元曜捡起那块帕子,拍了拍,小心吹掉那上面的尘土,边吹边说:“她来过了,也许你们刚好错开了。”
“你应该去后山看看,那里,全是云麓弟子的亡魂。”
“哦。”元曜收起帕子,仿佛毫不在意一般。“那又怎样,那些亡魂里,并没有云卿。”
“你似乎很清楚?”
“云卿让我问问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谢因一下子笑了,笑的很凄凉,“你问我是谁?哈哈哈……你以为我是谁?”
“你留下的拂尘不见了。”
也许是笑的太过激烈扯到伤口,谢因难受地弓起了身子,抬手擦了擦嘴角。听到这句话,猛然抬头。
“元曜,你可以不记得我是谁,但是你不可以忘记云卿是谁!”
“我当然不会忘。”
“不,你已经忘记了。”谢因摇头,“你说过,云卿是个野丫头,根本不会女红,更不会绣帕子。所以,这帕子真是她送给你的吗?这上面的字,也是她绣的吗?”
“我再问你,你在这里等了她多久了?你记不记得,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这棵树下的?”
“你记不记得,你最后一次在云麓仙居见她,是什么时候?你记不记得她做了什么?你记不记得为什么自己会来这里?”
“如果你不记得,那我就一一告诉你,你在这里等了她一千一百二十二天,你最后一次见到真正的她,是在三年前。”
“闭嘴。”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三年前的云麓仙居,那一天是云麓仙居沦陷的日子,金坎子率兵攻陷了云麓仙居。”
“闭嘴。”
“是她,为了保护你,让你安全离开,自己一人面对金坎子的部下,为你断后。”
“是她对你说,在这里等她三天,三天后如果她不来,以后永远都不会来。”
“啊啊,真是吵死人了。”元曜取下身后的长剑,“云卿说的果然没错,你根本就是心魔啊……”
“你若想杀了我,我也没有怨言,但是你不可以忘记真正的云卿——你所爱的云卿,早已经死了,她在与金坎子部下战斗的时候,吟唱风七雷,引召天雷在自己周身落下,与敌人玉石俱焚,魂飞魄散。所以,后山上没有她的亡魂。我不是你的心魔,你日前见到的那个云卿,才是你的心魔!”
“你说你想要成为像她一样勇敢的人,你说你想要保护她,你说你想要和她一起并肩战斗,你说你想和她在一起,然后退隐江湖,平平淡淡度过一生。”
“无论哪一样,你都做不到了。”
元曜只觉得头疼欲裂,没有继续听他说下去,扬手一招退鬼符,长剑贯穿了面前那人的心脏。
很奇怪的,并没有血流出来,只有一丝丝浊气从破裂的缺口四散逃出。“谢因”倒下的同时,元曜听到“啪嗒”一声,是从他怀里掉出来的拂尘。
“哦……原来是在这里。”元曜捡起拂尘,走过去,轻轻踢了一脚那具身体。
“云卿说的果然没错,你一直都在骗我,这个拂尘,你根本就没有离开身过啊……”
头疼似乎缓解了很多。元曜喘着气扔掉长剑,倚在树上,抬头,看见夜空中悬着一轮圆月,似乎在对他微笑。
真美。
无论凡人还是心魔,无论正道或者邪道,这月光都如太阳一样,平等地照耀着他们。
想到这里,元曜弯身,摘掉了谢因脸上一直蒙着的黑色面巾。
接着,他看见了自己的脸。
“喂,小呆瓜!”猛地被人拍了下肩膀,元曜回头,正对上一双弯弯的笑眼,那双眼睛的主人,眉骨上藏着一颗浅浅的痣,笑起来也是两个浅浅的酒窝。她着一身明黄的悯晴战袍,沐浴在如昼的月光下,手中法杖顶端的宝石褶褶生辉。那绾得松松的黑发上簪着一朵娇嫩的桃花,散发出阵阵浓郁的香气,熏得元曜有些醉。
“我就说吧,这个谢因是你的心魔,不杀掉他的话,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啊。现在好了,他不在了,我们走吧!”
云卿满心愉悦地牵起元曜的手,却被元曜轻轻抽了出来。
“你是谁?”
“哎?小呆瓜你在说什么啊?我是云卿啊,最爱你的云卿啊……你看,这是我送给你的手帕,是我亲手绣的哦。‘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是不是很美的词?”
头又开始痛了。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元曜摇摇头,想要甩开脑子那些纷杂的思绪。
“不对……你不是云卿……云卿根本不会绣手帕……”
“啊呀,被你看出来了呢。”云卿娇嗔地夺过那方帕子,“其实这是我买来的……因为自己手艺真是太差了,不好意思送人,所以才——”
“不对!云卿……云卿……云卿她……”
“云卿她倾慕的……从来就不是我,而是西陵第一美男子——顾汐风。”
“云卿是太阳,不是月亮,更不是星星……说什么‘愿我如星君如月’……”元曜捂着头,捡起地上的长剑,“你究竟是谁?”
“小呆瓜……”
“我心中的太阳,绝不容心魔玷污。”
【终】
元晔站在卫村的村口,老远就看到了那棵树。那棵树很特别,只长了半边绿叶,另一半则是焦黑。纵使被烧掉的那半边的枝干再长不出新芽,留下的这半边仍是枝繁叶茂,稳稳展开一片绿荫,遮蔽着树下的黄土。他向那树走去,路上的人们纷纷对他报以微笑,也有小孩子跑过来抱住他的腿缠着他一起玩耍。他摸了摸孩子们的头,唤出一只玄龟留下来陪着孩子们,自己则独自走到树下。
这棵树长得很好。他倚着树根坐下,掏出葫芦,拧开,饮了一口,将剩余的酒倾倒在地上。酒液在地上绘出蜿蜒的轨迹,酒香也很快散开来,熏得人有些醉。
“元曜师弟,我又来看你了。”
“太虚观现在很好,小宋掌门带着我们在太古铜门重建了门派,上清峰上我们的人也在计划着反攻,应该用不了太久,我们就能光复门派了。”
“还有云麓仙居,现在是前任掌门隐逸云的师姐慕珊在掌管,他们也在太古铜门修建了新的门派驻地,而且,岐山西麓上金坎子那帮叛徒也大部分被逐出了中原,想必云卿知道了也会开心的吧。”
“现在中原和江南已被收复了大半,华夏王朝培养出了许多新的有为之士,鬼墨龙巫的弟子也开始出现在江湖上,很快,我们就可以夺回我们的故土了。”
“多亏了你,卫村的人们现在过得很幸福,你看这些孩子们,笑的多开心……”
“真是想不到,平时那么胆小的你,却有勇气独自与金坎子的追兵们战斗,更看不出来你还敢召唤出禁术的邪影,哪怕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元晔抚摸着那一截焦黑的枝桠,望着远处骑着玄龟的孩童们,嘴角翘起一丝微笑。
“师弟你和云卿姑娘,以前也是这样一起长大的吧……”
日头渐渐西落,元晔整了整衣衫,站起身来。
“师弟,我先走了,下回还会带着酒来看你。”
风拂过树的枝桠,发出沙沙的声响,混着酒液的残香,愈发醉人。现在已是盛夏的时节,元晔唤回了玄龟,向那一截焦木深深做了个揖,余光却瞥见一抹淡淡的粉红。那是一朵娇嫩的桃花,正静静躺在被烧焦的枯木之下。